男倌儿(20 / 29)
一份的调调在里头。
“你这院子里怎无人伺候?孤记得是指给过你。”
向来茶水是一伸手便能喝到的,这自己倒茶,还是头一遭,顾允只浅尝了一口,皱着眉咽下去了,再也不动分毫,孤零零的茶盏置于桌上,怪可怜的。
“奴院中事少,何必劳烦他们。”
阿奴听得茶水冲入杯中,这才反应过来,原是忘伺候茶了,不由得将手攥得更紧了,一派紧张se。
“这怎么行?”顾允在舌尖儿上又一品这茶,呸,什么味儿,再转念一想,一个为奴的,会有什么好茶?
“奴一人独占院子,还乐得清闲自在,多些人,还生事。”
不,不是这个原因,起先,阿奴是乐于让他们伺候的,不过,这些个人,面儿上瞧得恭敬,背地里骂他是sao媚狐狸,还偷衣裳拿去烧,祈求老天降罪时,不要祸及他们这无辜之人。
待瞧见阿奴本人,这些伺候的,又是另一番面孔了,语气掐得谄媚至极,恨不得将阿奴给捧上九重天,有一瞬,阿奴还真信了自己会成为顾允心尖尖儿上的那个唯一,可惜,终究是场踩在薄冰上的谎言戏曲。
人啊,最重要的便是知足和清醒,阿奴遣走了这些伺候的,不听这些吹捧的话,便可明白自己是几斤几两了,他侥幸至此,不过是托了旁人的福。
“好。”顾允浅浅应了声,也不去b迫他,毕竟一个算不得什么的玩物,拒绝便是拒绝了,过了这一村,便没这个店了。
顾允仍是着了墨袍,一如季离那般,一模一样复刻下来,不过穿出来却是不同的味道。
又坐了会儿,顾允已是慢慢将这不合口的茶给喝尽了,杯子捏在手中,是磨砂的触感,府里置办物什儿,皆是上好的玉器和瓷物儿,这东西,还是头一遭见。
“这……这是奴带进府的。”阿奴见这太子爷垂眸,一副恨不得将这茶盏给捏碎的模样,忙开了口。
实则,阿奴见这太子爷拎起茶壶倒茶时,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儿,又见顾允抿了口茶来,更是险些将书角的薄页儿给撕下来。
顾允从不让人碰他的唇,床上不可,这床下与人共用一杯盏,能行?阿奴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模样倒是别致。”顾允赞了声便当的一声放下来了,并没有阿奴意料中的举动,阿奴悄悄松了口气,身子也放松倚在枕上了。
二人实在是没话儿说,处于一室也尴尬得很,顾允便起身要走了。
“孤还有要事处理,你且歇息吧,改日再来看你。”
他说的是来看你,不是召你。
阿奴愣了半晌,刚想开口,却见这人回眸冲自己笑了笑,语气是他所未见过的温柔。
“缺甚去寻管家,只说是我吩咐的。”
“谢殿下,奴知晓了。”
这低喃的一句,不知那人听得了没,总之,阿奴是听得了。
这看和召,根本区别便在于是否要穿那让阿奴觉得羞耻的薄衫了,不过,现下阿奴是不如此觉得了。
羞耻这东西,怕是做多了,也不会有太多杂余,便是麻木了。
旁人如何说,都是旁人的事。
话语再尖酸刻薄,落在身上,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毛毛雨,毕竟任你如何说,也改变不了分毫,无能狂怒罢了。
阿奴也没了心思再看这书,搁置桌上,合衣而眠。
出了院儿门的顾允,方是松了口气,他作为太子爷,竟也有这窘迫时候,若非丝毫架子在那儿,怕是早就稳不住了。
他只当阿奴是个玩物,何曾了解过阿奴半分?能坦然自若的在房中坐些许时辰,怕也只是强撑着,贪这片刻的清静。
阿允,你是要坐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必须要狠下心来,想要的必是要得到手的。
此番话是稳坐中g0ng宝座的皇额娘所说的。
顾允打小被接入她膝下抚养,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些了,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且没有半分磕绊。
当今皇后没有子嗣,只得将目光全放在顾允身上,从某种意义上讲,顾允背负的,是跟季离同样的希冀。
一个君,一个臣,君臣在此处,是相同的。
此点,嘉文帝也明白。
人老了,便是少眠了,醒着的时候烦多,睡梦中净是些前尘往事,让人不得安宁。
一伸手,这梦境便如京城小孩子ai吹的泡泡,噗的一下,破掉了,映入眼帘的,是小太监关切的脸。
“陛下,您醒了?现下时辰还早着呢,不到上朝的时候,再睡些吧。”
伺候嘉文帝,必是得尽心尽力的,这不,嘉文帝才在辗转间发出动静儿,这小太监便凑过来守着了。
“好,好。”
因缺水的缘故,嘉文帝声音沙哑极了,像是吞了沙子般,粗糙,复而翻了个身,脸朝内侧,刚想安安稳稳合上眼,却是睡不着了,只得起身了,对镜一照,这皱纹又多了一条,已不是当年模样,人啊,终归是要老的,可,如音,依旧是那么美,她的美停留在嘉文帝的记忆中,永远鲜活明亮。
梦里,她对自己笑时,嘉文帝诚惶不敢相认,也不敢上前,直至一年轻男人将她揽入怀中,嘉文帝嫉妒得要发疯,恨不得下令将这男人给关押起来,慢慢折磨si,却发现,这年轻男人,赫然就是自己。
自己妒忌自己,呵,这怕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可越是如此,越是不甘心,我已老,而你却值大好年华,怎敢看你嫁给旁人?就算是,那时的我,也是不允的。
明明可在眼前的人,一伸手,便碎掉了,如被打翻在地的花瓶,瓷片繁杂,一眼瞧起来,乱得很。
此遭梦境,醒了,怕是又要好些时日梦不到如音了,可惜,又可悲,这大抵便是嘉文帝的心魔吧。
“你也莫要挂念那个不成事的幺儿,我,我将他封王,赐予了个好去处,衣食丰足,断不会吃了苦头。”
嘉文帝如此道,不知是在念给谁听,小太监只当是没听到,左耳进右耳出,反正陛下每日都要念上几遍,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而嘉文帝口中不成事的幺儿,确实如他所说的,不会吃苦头,甚至还乐得自在。
“你为何要回来?京城那么好的地儿,本王若是你,便不会回来了。”顾笙趴在桌上,巴巴瞧着这捧书的男人,双手撑着脸,一副探究模样,若是问得是正经问题,那还真真儿个好学生。
季离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放下书来,轻轻贴近顾笙,直至二人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x1声,才缓缓开口。
“京城虽好,却无王爷,此处虽不b京城,却有王爷在,臣自是选王爷。”
“答得好,但没赏。”顾笙笑眯眯赞了句,手指在桌上一撑,便又重新坐回椅上,不给季离半点儿机会,毕竟自己的腰现下还酸着呢,再来一次?不成,不成,总得等些时日,毕竟要节制。
“臣谢过王爷。”
听听这一唱一和的。
这是顾小王爷近日里消遣的好法子,想了几日才想出来的,总要缠着季离说上几次才好,明知是这答案,却还是想从男人口中听到,缘由嘛,当然是这般能获得更多的满足感。
“高兴了?”季离放下书来,欺身压过来,闷笑间尽是笑意,像是在哄弄一个孩子,且是个不听话的。
“那是自然。”顾笙答得是g脆利落,却是避也不避,直接迎上男人的目光,甚至还大着胆子凑上唇来,亲了季离一口,还非得弄出些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