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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她捏着三明治站在仁王面前,把刚抹上的唇彩连着培根和生菜吃进肚子:“那个橙汁是我买的,只剩最后两杯了。本来我打算今天早上拿来配早饭的。”
“听到没有?”仁王闻言端起橙汁喝了一口,然后用胳膊肘捅了捅雅纪,“把你那杯还给姐姐,赶紧的。”
雅纪看看哥哥又看看她,尽管眼中写满了然,还是乖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我不渴,这杯给姐姐吧~”
“不要欺负小孩子!”早川拍拍他的头,微笑着把杯子还回去,然后板起脸转向仁王,“我说,这才几点钟,你们——你怎么就出现在我家了?”
“现在九点四十一分,”他看了眼手机,“仁王雅治为您报时。”
早川漠然打量他:“……”
他收起手机,脸上标准化的灿烂笑容这才有所收敛:“东京那边忙不过来,我爸妈出发时间提前,一早就走了。本来打算自己在家随便吃点,下午再过来,结果阿姨说没关系,所以……就看到了早川同学刚睡醒的样子。”
“居然还是爱心小熊睡衣,”他颇为遗憾地瞥了眼她重新换上的格纹毛衣,“意外的可爱。哦,还有小熊拖鞋——”
早川的小熊拖鞋踩在他脚上,踩得仁王瞬间消音。
“很可爱,我知道。”她居高临下盯着他,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进嘴里,动作利落,完全不掉渣,“你们的房间在二楼,一会儿我带你上去。你给我安分一点,听见了吗?”
二楼客房刚打扫过,窗玻璃还是早川亲自爬上去擦的。想起自己的劳动果实就这样归了仁王享受,她拧门的动作都带了点愤愤。
仁王跟在后面,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哎,和我过不去别和门过不去啊,要不你睡客房,我睡你房间?”
“……想都别想。”她拉开柜门,踩着椅子从顶上拿了两床棉被,“自己接着。”
仁王话虽多,干活倒是很利索——利索地把棉被扔给雅纪。雅纪嘴上说着请问哥哥是没有手吗,铺床的动作倒也毫不含糊。早川看着这副兄友弟恭的画面,感觉无话可说。她把椅子搬回书桌前,正欲安顿完他俩就回房间,却见仁王往没关上的衣柜里面扫了几眼,不知看见了什么:“这是你的照片吗?”
早川心中警铃大作,三两步走上前去,然而仁王动作比她更快,轻轻一弯腰,就把卡在纸箱和墙壁之间的照片抽了出来。
“背景看着眼熟……这是海原祭?”他的目光在她和照片之间来来回回,继而话锋一转,“你那时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开心哦。”
早川心想,我现在的表情也不见得好。她凑过去看仁王手中的照片,一眼认出是七年前的秋天。她读国小三年级,姐姐刚升入立海国中部,在海原祭上出演班级话剧,盛情邀请全家人观看。她那时正值儿童时代的尾巴,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有点可爱,被姐姐领到后台,全班的同学都围上来,逗她几句,或者把零食塞给她。早川抱着她们班用来做道具的纸糊灯笼,临上场才发现上面的颜料沾了满身,把她的白衬衫染成了红色。
表演结束后母亲要给她们俩拍照,姐姐对着镜头笑得落落大方,她板着一张脸,眼睛下面还有颜料痕迹,差一点就哭出来。
母亲热爱记录生活,手机摄影普及之前,母亲习惯用相机拍照。家里有三大本厚厚的相册,全是早川和姐姐的照片。这些东西一本没扔,起先堆在阁楼,后来放在客房,如今渐渐被她拿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仁王手中这张显然是搬运时掉出来的。很糟糕的是,它是一张合影,立海礼堂猩红色的幕布下,镁光灯照着两张相似的脸。
早川咽了口唾沫,然而仁王什么都没问。
“道具灯笼的颜料染到身上,换你你也不开心。”她迟疑片刻,轻描淡写道,“这我三年级照的,是不是还挺可爱的,看得出美人坯子吧?”
她本以为这种令人发指的说法足以让仁王把合影中另一人抛到脑后,转而嘲笑她的自恋。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把照片很郑重地还到她手中:“的确可爱。”
……请问,你是拿错台本了吗?
仁王今天说“可爱”的次数已经超标了。早川瞪大眼睛看着他,看得他屈指弹了弹手中的相纸:“怎么,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现在又不好意思了?”
“没有没有。”她忙把照片放进上衣口袋,“明摆着的事情,我干嘛不好意思。”
“我这是真心的夸奖。”他把背包里的换洗衣服拿出来,一一挂到衣柜里,“你要是受之有愧,也可以反过来夸夸我。反正本人优点颇多,一早上都数不过来。”
客厅开了空调,暖风呼呼吹着,仁王脱下外套。第一回到邻居家借宿,他打扮得很斯文,高领白色毛衣搭配深咖色直筒裤,像是那种前脚刚约女生看电影,后脚就在家庭聚餐上被长辈夸赞,两头吃得开的男生。
早川冷哼一声,心想有人又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目光却没忍住,绕着他挂开的衣服转了几圈,便重新回到仁王身上。他弯下腰的时候,脊背勾勒出饱满的弧度,站起身时,或许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感到不自在,平日里微微弓着的背挺直了,整个人好像冬天里的行道树,落了一枝的雪。
“喂,”她扯了扯雅纪的袖子,故意说得让仁王听见,“你哥在紧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