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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切磋,还不足以让你死心吗?”
宋牧对她的挑衅置若罔闻,冷笑道:“当然,现在的你,恐怕已经连手都没有力气抬起来了吧?”
天地立心(七)
陆秋白负手稳住自己颤抖的臂膀,面上镇定道:“哦?宋知州这般有自信?”
甚至还轻笑一声,冷静道:“我猜,你把毒下在茶水里,是理所当然觉得,我一定会中你的计?”
宋牧瞳孔一缩:“你怎知……”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傻子,事到如今你还在耍我?若你没有中记,我倒要看看,你接不接得住我这一刀!”
说着便立时挥刀砍去,那不管不顾的凶狠劲与往先的随和形象判若两人。
陆秋白驱动脚步想要避开,奈何此时头重脚轻,气息虚浮无依,确实是中毒的症状。
眼看着刀光逼近,陆秋白心中却是格外的平静,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自己想做的事情尚且还未有丝毫眉目,如今命归黄泉,诸事皆休。
不过在她心如死灰之际,闪着寒光的刀刃却就此停滞,而后无力地落下,连同挥刀之人一同摔落在地,发出“铿锵——”的碰撞声,被牢牢遮挡住的日光倾洒进来,现出一道模糊的熟悉身影。
陆秋白眨眨眼睛,想要看个清楚,最终的想法却就此盘旋在脑海之中,失去了意识。
姜林收起袖中的飞针,连忙向帐内跑去,越过倒地的陌生人,一把将快要一头栽到地上的陆秋白扶住,心有余悸地探探她的脉搏,吐出几口紧张的气息。
穿着衫袍的身形无比单薄,眉目之间氤氲着淡淡的愁绪,将之前的那些锋利都隐藏起来,如同一个灵魂的沉淀,松韧无声,如月含光。
姜林摸上陆秋白的脉搏,察觉到其中一丝不对。
难怪,难怪。
她就记得之前明明见她展露过些许武艺,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势,竟然不闪不避。
而后又感到一种极大的庆幸。
幸好,幸好。
幸好她及时赶到了,若是再晚一步,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要该如何面对那样的场景。
姜林颤抖着将人从地上抱起来,一步一踉跄地找回自己坐骑,将昏迷的单薄身影扶上去,跨上马振臂高呼。
“就地缴械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就地格杀!”
她带来的都是精兵,听到这声命令,一个个齐声高呼:“就地缴械者,既往不咎!负隅顽抗者,就地格杀!”
声音层层传递开去,淳安王这边的军心本就因粮草之事处在溃散的边缘,此时更是溃不成军,听到这话纷纷放下手中抵抗的兵刃,乖乖就地待俘。
淳安王见大势已去,领着几个心腹突围而去,只求自己活命,无暇再顾及其它的事情。
几人见状准备去追,姜林却勒马道:“穷寇莫追。”
“周将军你带着大家收整俘虏,处理善后事宜,与后军接头,另点二十人,随我回城!”
说罢立即向最近的城中奔去,只求快点,再快一点。
姜林囫囵着就近找到一家医馆,抱着人就往里面冲,一路高声报出需要的药物和器具,将人直接平放最近的榻上,拿出银针扎穴放血,现将毒素逼出来一些。
而后又急急写出一味药方喊人去煎,先以银针控制住毒素的继续蔓延,保住心脉,稳住生机。
姜林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平复下来,凝神静气,平稳施针。
面对这样的危急之势,作为医者最忌讳心神大动,神思不宁,更何况患者切身相关,更加牵动心神,引得心中大乱。
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稳住,一定要稳住,现在只有你自己可以救她,交给其她任何一个人她也不会放心。
一定不能自乱阵脚,只有她的手越稳,她的生机才会越多。
煎药尚且需要时辰,姜林凝神施针三炷香之后,才终于等来煎好的汤药,将药喂服下去,就能稳住毒素蔓延,之后再服三帖,当能彻底驱散此毒。
安静的医馆之中落针可闻,馆中之人都被这样的气势唬住,不敢高声而语。
姜林稳住双手,将汤药吹凉后一勺勺喂过去,却因毒素已经麻痹神经而无法将药全部顺利的喂下去,药汁大多反溢出来,恐怕十有一二喂进去都算多的。
姜林不由得再次心慌起来,有些急切道:“乖,吃药。”
又是一勺从嘴角流出来,差一点沾上素白的衣襟,幸好被姜林眼疾手快地拿纱布拭去。
“张嘴——”
这一勺却被姜林自己撒在床沿上,绽开一片微小的褐色水渍。
一旁的医馆大夫都看不下去,急道:“姑娘,你这样喂能有什么用,病人身子都僵了。”
但又考虑到男女大防,不好意思说得太直接,试探道:“姑娘若是不合适,不如叫个伙计来帮忙……”
姜林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得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将药碗放回桌上,脑子里空空如也,如同宕机。
直到一个伙计过来接过药碗,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切地说了一句:“我们是夫妻。”
说完才有些后知后觉地耳根发烫,于是硬着头皮道:“这里是否有隔间?或者搭个帘子……”
伙计讪讪地将药碗放下:“有的有的,姑娘这病人不好移动,我这就去拿帘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