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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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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上爬起没有多久,便听着有破空一声,紧接着一支羽箭穿透一名乱军的脖子,其余人警惕起来,拔刀相向。

秦葶眼前一亮,想着莫非是这些人的克星,朝廷的追兵?

一回头,见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官兵朝他们这边冲过来,本来这些叛军还想抵挡,可一见来人势头汹涌,他们以少敌多自是没有胜算,也顾不得许多,拔腿便跑。

没跑出多远叛军便被追来的官兵团团围住,双方对峙之间,于天光之前秦葶瞧见一队骑兵不急不缓的朝这边行来,最前方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形挺拔从容,似在观赏风景一般,那熟悉的五官轮廓让秦葶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与众人围抱在一处,头埋的低低的,只见前方刀光剑影之间,那些叛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成了一具具尸体,与昨日他们杀的百姓一般无二。

这两日见够了血腥场面,秦葶觉着这些人死有余辜,瞧着这些人死于乱刀之下,心头甚至有些快意。

“你们是何人?”将叛军杀尽后,有官兵上前来盘问。

秦葶不敢抬头,生怕马上那人认出自己。

见着这些人杀了叛军,有姑娘便知晓是朝廷的人,也就放心大胆的说道:“我们是外乡来的流民,遇上了这些叛军!”

官兵回身朝马背上的人禀报了什么,再回来时便告知她们可以走了,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让姑娘们又惊喜又惶恐,秦葶仍旧将头压的极低,退后半步,躲在旁人的身后,而后随着她们一道离开。

“秦葶。”——有人自背后生冷的唤她的名字,语气无波。

秦葶眼皮一跳,一口气提在心口,不敢呼亦不敢吸,这声线她很熟悉,从前听了两年之久,何以认不出?

她硬着头皮佯装没有听到,继续混在人群中朝前行走。

“你若再敢多走一步,定让你生不如死!”——又是一声呼,声音不大却刺了秦葶的耳。

她不由顿住脚步,却仍没有勇气回头。

要么同我走,要么死在这儿,你选一个

她终是再没勇气朝前走半步。

她清楚,她被人寻到了。

那个一直想要杀她的人,或视她为耻辱的人,终于寻到她了。

秦葶脚步止住后,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之中转过身来,对上马背上那一双阴鸷不见光底的双眸。

从前那样一双清澈充着良善的眸子,如今似一片幽深的寒潭,隐隐透着杀气,似要将人吞没一般。

有那么一个恍神,秦葶觉着,马上这个人她不认识。真的不认识。

许是她的阿剩早就死了

风吹过她额前凌乱的碎发,干裂的唇纹上透出血色,配上苍白又脏黑的脸庞,如同冬日里雪地上绽开的一朵梅花。

朝阳东升,光影正打在她的身上,削瘦的身躯与高头大马上的那人成了分明的对比。

她杵在原地,一动不敢乱动,那人骑在马背上慢慢朝她行过来,好似正走入光线之中,随着他越来越近,刚好站在光里,逆着光,秦葶再就看不清他的神情。

再瞧见时,他夺过亲兵手中染血的长剑,直指在秦葶面前。

方才明明她看到自己了,却仍埋着头要离开,她宁愿随着流民飘荡亦不乐意同自己相认。

何呈奕很生气。

“你要去哪儿?”面前的人高高在上,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瞳孔中瞧不出任何情绪,秦葶只能仰视他。

是啊,她能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命如草芥,他若想杀,自己哪里躲的了?

或这便是命,自小的颠沛流离,如今的居无定所,这便是她的命,她认了。

轻咽喉头,秦葶将心头的恐惧与心酸一并嚼碎了咽下,人若是怕到极至,也便不怕了。

她重新仰起脸也不答话,尽力扬着脖子,盼着一会儿他若是下手,可以痛快一些。

见她不答,何呈奕似没了耐心,将长剑举近了半寸,那长剑闪着寒光,似那夜闯入她家中的那些黑衣人手持的没什么两样,“哑巴了?”

“没想去哪。”她哽着喉咙低声回道。

“你这条命还想要不想?”何呈奕于马上眯着眼问她。

阵阵血腥气直冲秦葶的鼻尖儿,这两日这味道好似一直在周身发散,挥之不去,胃中又是一阵翻涌,暗自咬了牙,眼中现出一道生机。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还能有选择吗?

“朕只说一次,”他一顿,“要么同朕一起走,要么像这些人一样死在这里,你选一个。”

丢出去的话未有回音,秦葶不确信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此刻她才看清,马上那人,眼中已然燃起了一丝愠怒,似在愤恨她的犹豫。

的确,秦葶猜的没错,何呈奕就是生气了,他明明已经给了她生的机会,她竟然不感激涕零的选择同他一道离开,反而杵在这里不知在想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犹豫?

她秦葶凭什么犹豫?

秦葶还未傻到有路不走非下黄泉,她惜命又怕死,她想活着。

“我”她微张了干裂的不成样子的嘴唇,从喉咙里生硬的挤出一句话来,“我不想死。”

是的,她不想同他走,却也不想死。

那卡在生死之间的长剑终于放下,而后被何呈奕反手丢下,正插中秦葶脚边的土地,入土三分之音响在她耳畔,难以想象,这剑若是穿透她的喉咙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她垂下眼,颤着肩望着脚边的剑,双目发直。

马上的人再也没了耐心,驾马朝前,弯身展臂将人自地上捞起来,秦葶只觉着腰后一紧,随之双脚悬空,似一只小鸡被人拎起来挂在马背上,背朝天面朝地,眼前是何呈奕不染尘土的玄黑镂钦靴。

随着身形摇晃,身子底下的马蹄响起,她似一件货品一般被人带走。

这姿势并不舒适,腹内被颠簸的似疼又不似,她曲臂抓握住马鞍试图在马背上挺起身子,却被人用力一掌拍在屁/股上,以示警告。

“不想死就别乱动。”耳畔是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他常把生死挂在嘴边,秦葶相信他并非是吓唬自己,他是来真的,他是会杀人的皇帝,并非从前坐在槐树下每日等着她回家的阿剩。

明明是一样的脸,可秦葶却觉着这人陌生,他为什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

或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过她现在才知晓罢了。

秦葶这般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半路上胃中不适吐了一回酸水,正吐在他的鞋靴上,瞧着他额上青筋暴起,秦葶已是吓个半死,好在他除此之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她丢下马去。

而后不久她便被带上了另一匹马背,这回是顺顺当当的坐在马鞍之上,由人牵着一路前行。

这是长这么大她第一次骑马,明明瞧着旁人在马背上坐的稳稳当当,可她总觉着腚下打滑,随着马儿四平八稳的行走,她便似要随时滑落似的,无奈只得身子朝前伏去,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抱着马脖。

牵马之人一直用眼角扫量着她,秦葶也佯装瞧不见。

好不容易落了脚,秦葶被人带到一处府邸。

笨拙的下了马,随军一路归来,正站于无数打量的目光中央,她吓的不敢抬头,两手绞着自己破烂的袖口。

在流民堆里混迹多日,她早就面目全非,身上的衣衫似从泥潭里滚过一般,发髻亦乱成了一团鸡窝,若是夏日,怕是上面会盘上一圈苍蝇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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