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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扶难民居多,为什么不下通告,让城民充军?”
本以为这是一个好的提议,令他没想到的是杨北军没有片刻思考,一口回绝:“不可。”
“为什么?”沈勿归追问,似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不消片刻又神经质的笑起来,“因为城中贫富差距甚大,中央街道上就是一道天沟,将平民百姓和富裕的商人划分为两类。”
高于在一旁因为他哥这一句话突然被吓到,暗戳戳想他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变得和常恩泽一样,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
杨北军沉默不语,沈勿归接着说:“平民生来没有体会过酒楼里的笙歌,不甘心为城中的富商守这一处安宁,酒楼里的富家公子金枝玉叶,怎会充军,就算被强行抓来,能指望他们不半路逃跑就不错了,没有人会舍弃性命求得那些与自己毫不相干人的安宁。”
“我说得对吗?”他突然低身推掉了那些旗子,拿起一面鲜红的棋子放在一座叫松夷山的地方。
杨北军突然明白他想做什么,惊愕道:“你想怎么做?”
“庆芜二十一年,李夜轩及冠那日,下令将妖族驱赶松夷山,自此河水不犯井水,但仍阻挡不了歹毒之徒,圈禁妖为奴隶。”沈勿归的视线突然落在那案上,刚刚李壬德站着的地方。
身后,绛的身影微微僵硬,苍白的脸庞掀起细微波澜,顷刻又恢复平静,他知道沈勿归在想什么,他想让妖族充军,并且让城民允下承诺,再也不画地为牢,有妖族的一席之地。
杨北军顺着沈勿归的视线和想法瞬间想通,脸色瞬间变化莫测,“妖族居住松夷许久,和我们不相往来,突然冒犯进山,恐怕他们未必能答应。”
沈勿归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算是他们先放下戒备,可安然呆在松夷山的妖族也未必就能答应下来为他们所用。
“杨副将不必担心,你若是同意,我可以去松夷山与他们商量。”
生气
沈勿归胜券在握,不慌不忙等杨北军的回答。
他知道杨北军的软肋在李壬德的身上。
李壬德因为耳朵异于常人的缘故,自小被嫌弃,在来的路上,他从李壬德嘴里得到不少关键信息。
六年前,杨北军带领军队路过一处地势偏远的村庄,救下了当时被揍得奄奄一息的李壬德,之后六年里杨北军一直带着他走南闯北。
杨北军知晓世人对妖族的憎恶,每次出街他都会让李壬德把自己的耳朵包得严严实实,不能露出来。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稍不小心便会被发现,李壬德平时看着什么事都不会放在身上,性子活泼。但杨北军知道只有在黑夜里,他才能看到李壬德的眼泪,无休无止没有任何声音,像夜晚的水流冰凉直透心底。
李壬德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痛苦剥开在杨北军面前,对于他来说,能够逃离那个小村子已经足够幸运了。
每当这时,杨北军看到他擦着眼泪挤出笑容,心底里一遍又一遍警醒着自己的无能无力,他不能改变人们对妖族的成见,纵使李壬德只是一个耳朵有些奇怪的正常男孩子。
“我和你们一起去。”杨北军不过也才而立之年,他的身体不好,从沈勿归他们进来时,无时无刻不在掩嘴闷闷的咳。
杨北军的回答让沈勿归出乎意料。
“军中没有楚将军还有你,你若是离开,敌军攻来怎么办。”沈勿归劝道。
杨北军沉默许久,将紧握的拳头松开,推翻了屹立在沙盘里的好几面旗子。
——
“什么?你们要去松夷山?”李壬德脱了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手里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站在杨北军桌旁。军中都知晓他的耳朵是为何缘故,也不必多加掩藏。
杨北军神色凝重,迟迟没有接过李壬德手里的药。
“杨副将还是先用药吧,身体为重。”
经过一番商量后,沈勿归说服杨北军一同去往松夷山的想法,恰巧此时李壬德端着药碗进来,这才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三人落座在一旁的木椅上,木椅质量不好摇摇晃晃,沈勿归坐下去的时候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绛显然被这吓了一跳,身体一歪,身旁的沈勿归立马扶住了他的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许不自然,不过片刻他就收回手。
还不忘叮嘱:“小心一些。”
高于就没那么幸运了,歪了歪身体,小声的念叨几声。
回到正题,因为刚才沈勿归的提醒,杨北军这才接过李壬德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李壬德则皱着一张小脸,仿佛那药喝在自己的嘴里,从兜里掏出一颗糖。
杨北军没有接,“你自己留着吃。”
李壬德没强给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在一旁小声嘀嘀咕咕:“松夷山可是妖怪住的地方,我们要去那里干什么?”
绛也不知想到什么,故意逗他:“去找跟你一样的小精灵。”
李壬德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耳朵又放下来,脸上染上恼怒,他撇过脸悄悄把自己的耳朵藏起来,又因为高于没忍住发出的偷笑声脸上又红了一个颜色。
绛的那句话听起来像开玩笑说出口的,可脸上却很认真,在高于笑出声时,很不满的警告他:“好笑吗?”
高于瞬间收回笑意,暗自移开与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