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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后,是踏破空中传来的马蹄声,自远处而来,四周接着是惊呼,有人躲避不及脚步大退,不小心踩到还坐地的沈勿归,他也没来得及管,打算先离开这个地方,看看别处。
还没等他站起来,马蹄声一直来到他的身后,沈勿归始终背过身,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这时有人控制不住大呼一声:“小双今天又来买糖人了?”
刹那间万籁俱寂,身后的脚步声直击沈勿归的心脏,他怔然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好不容易缓过来,一道熟悉俏皮的声线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上京怎么会有这样的乞丐?”
沈勿归现在这个模样应该是狼狈的,脏兮兮的衣服贴在身上,湿答答还往下淌水。头发刚刚也被他胡乱揉乱,也不知道脸上有没有沾到什么脏东西。他怎么可以用现在的自己去见几千年前的绛?
瞧他始终背过身不见自己,他再次道:“怎么?你这人还不敢见我?”
沈勿归再也控制不住,猛然回神,瞳孔瞬间放大,眼底接着染上刺眼夺目的红。在眼前,在这个迷境,再次成为独有的景色。
绛的一头白发变成全黑,他的长发用红绳绑起来,高高束在脑后。在身旁来来往往穿梭而过的间隙中,迷失了片刻视线。一双有神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沈勿归,而在他的眼尾处,他找到了那块红色的印记。
见到的那一瞬间,沈勿归悬在头顶的尖刀落下,软绵绵安置在柔软的手心处。
他看着面前的绛靠近,红衣劲装夺目,再次睁眼,他已经到了面前。
他看见面前那人的面孔不再是没有血色的白。可能是因为刚刚骑过马,脸颊还微微泛红,鼻尖渗出热汗。
沈勿归垂在身侧的手不可避免地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能抬起来替他擦去鼻尖的热汗。
最后听到他问:“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睡大街上,无家可回了?”
“对。”沈勿归哑声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苦涩。
他找不到人,无家可回。
眼看着绛面露疑色,可下一刻又恍然大悟过来,也许是觉得他可怜,露宿街头,于是说:“那你就跟我回去。”
沈勿归原想他会拒绝,毕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随便带回家。但也好在是他,不知何种原因,在沈勿归的潜意识里,对方似乎就该这样一口答应。
不出他所料,绛说完之后,翻身上马,一身红衣如画。如此艳丽的颜色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净。他转过头看沈勿归呆立在原地,不满意地皱眉。
“跟我过来。”
沈勿归被他喊回神,艰难地抬步跟上。
绛纵然策马,留下原地一句。
“你直接走,一直到前面花灯转角处右拐,前方五百米处就到我的地方了。”
沈勿归在如此嘈杂的声音里听到绛明亮的指示,脚步不敢再停歇,赶紧追上远处一直快要消失的背影。
绛有时会停下,时不时看看街道的小贩,颇有一番兴趣。小贩摊主对他也非常亲热,一口一句喊他小双,绛会笑着应声,但不会停下来。
沈勿归一开始还能跟上,耐不过他速度太快,没一会远处的身影就消失在前面。他也到了绛刚才口中说的花灯转角处。
转角处显然比刚才闹街上还要冷清,行人稀稀拉拉并不停留。在转角处的两侧,两根挺拔的青竹支起一根翠绿的藤蔓。藤蔓丛中有许多细碎红色小花,花架高达五六米,头顶上横跨一条丝线。丝线一直挂至另一侧的青竹之上,而丝线上面挂着的则是一小盏一小盏的灯笼。
灯笼材质应该是某种金属,被雕刻成镂空,外表呈鎏金色。灯笼里面放在一朵形状似花瓣的托盘,托盘上面则是一朵艳红色的花——这和藤蔓上面的花一摸一样。
沈勿归的视线久久停留在这一排小小的灯笼上,花色映在眼底,美丽又静谧。
“你在看什么?”
前方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一直停在沈勿归面前。
他低头,见绛在五米开外的地方,抱臂打量自己。
“这些灯很好看。”他忽然说,指着灯笼花芯呈放的小花,故作求知,问绛:“上面的花,为何这么久还能保持鲜艳的模样。”
他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看清绛的脸,然后像一个对许久未见的人露出柔色的目光。
绛没察觉到他眼底的感情,脚步往前走,嘴里回答沈勿归刚才的问题,“灯笼里面的花采自青竹花架上面的,花农将花采下,浸入药水里面储存一个月,拿出来之后,烈日暴晒三日就可以得到永不枯萎的花了。”
“不过等到晚上。”绛停下话,笑着看沈勿归,并不说接下来的结果。
沈勿归问:“晚上会怎么样?”
绛俏皮地摇头,不告诉他,“等你晚上自己去看。”
两人已经找走到一处府邸面前,绛刚才骑乘的马匹在门口由一仆人牵着,看到他们来了之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绛径直带他进去,吩咐丫鬟烧些热水准备沐浴。
“烧些热水,备好衣裳,按他的尺寸备着。”
丫鬟恭恭敬敬退下。
绛又回头对沈勿归说:“这天这么冷,你怎么还穿着……”他上下扫视一眼,最后委婉地说:“破破烂烂?还遮不住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