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足(1 / 15)
两小时前,市立医院。
雨开始转大。
穿着黑se西装的男人站在窗边,望着窗户上慢慢出现密集的雨珠,一面有些入迷地哼起不成调的歌,那是从昨天晚上离开音乐厅之後,就不断盘绕在他脑间的旋律。
低稳的歌声和消毒水的味道一同流连於纯白的病房里,剩下的就是病房特有的寂静。不过这间医院的隔音做得并不是很好,男人隐约可以听见外面的雷声隆隆,虽然有点像是摀着耳朵听。
要是这样的环境我铁定会失眠——男人看着窗外一闪一灭的天空暗忖,不过身後病榻上的另一人依旧双眼紧闭,苍白的脸庞没有一点动静,丝毫不为扰人的雷声所动。
该说这就是神的气概吗?男人望着窗外笑了一声,转过身的片刻轻轻问道「如果神会做梦,那祂会做些什麽梦呢?」
「你可以问本人啊。」不知何时,柳昊靠在病房门口,望着房内格格不入的黑se访客。
「进来前好歹敲个门吧?」
「我敲过了,是你自己没应门。」顺手将门带上,柳昊瞥了对方一眼,一面走到病床边「那就是你说的神?」
「代号是神,他可跟我们认知中的神明相去甚远。」
柳昊望着白se的病床上镶着一个纤瘦的男人,男人身上唯一的颜se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就连jg致的脸庞都如同床单一样苍白。
柳昊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光是站在一边就可以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像是有一种无形的东西掐住自己的关节,按着自己的喉头,稍有不甚,意识就会被这种东西给埋没。要不是听对方亲口所说,他很难想像这种力量是床上那气若游丝的男人散发出来的。
但除此之外,他实在看不出那人被称为神的其他理由。不过柳昊没有提出质疑,因为他至少能明白能让那位蓝先生如此崇敬,绝非等闲之辈。
「我们的运气非常好,还没有人发现祂在这里。」男人看着床上熟睡的面孔,欣慰地笑了一下「所以我们才能悠悠哉哉地在这边聊天。」
「真难得你有闲情逸致出来探病。」柳昊语带讽刺地说「蓝先生不都是躲在後面从不亲自出马吗?」
「只是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就该出来走走。况且我是来这边给你东西的,探病是顺便。」蓝先生耸耸肩,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纸袋,隔着病床递给柳昊「我已经帮我们的神大人弄到了身分,随时可以把祂藏起来。」
「你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柳昊挑眉,接下纸袋翻看了一下。
「因为我是蓝先生。」
「你只是想要说这句话吧。」柳昊懒得继续跟对方扯废话,从纸袋里ch0u出一本小册子端详「你连存摺都帮他弄了?」
「活在人间总是需要钱的。」蓝先生有些得意地环起手「有一半是个人兴趣,我要是没有存款会很焦虑。」
柳昊倒是没说什麽,耸耸肩,将纸袋口折了两折封好「河家没有任何动作吗?」
「那些家伙肯定会等我们找到神之後直接出手抢,一向如此。」
「那你还乖乖帮他们找?」
「属於我们的东西从来没有任何人能随便拿走。」蓝先生g起笑,下颔微抬「话说回来你要怎麽做,有想过要如何运用这gu力量吗?还是要我帮你?」
「我自己有自己的办法。」柳昊瞥了对方一眼,「我还没蠢到会把控制权乖乖交给别人。」
蓝先生张了张嘴,正想说什麽的时候却顿了顿,遂歛起笑,往门口方向看。柳昊见对方不寻常的反应,旋即顺着视线看过去,不知何时,房门上的雾玻璃浮出了一抹淡淡的人影,那影子无声无息,好像只是贴在玻璃上的se纸一样。
柳昊瞥了蓝先生一眼,用嘴形问道「河家的?」
见蓝先生摇摇头,柳昊和对方交换了眼神,轻轻地往门口走去。
白se塑胶房门此时像是剧场的帷幕,缓缓开启的瞬间,令人心痒难耐。柳昊看见一个拉着推车的护士慢慢出现在眼前,推车上全是成堆的床单毛巾;不等柳昊开口,霎那间,眼前的护士自白毛巾堆中ch0u出一把又黑又亮的东西,直指柳昊眉心。
顷刻,柳昊伸手率先将白se毛巾撒到空中,白布漫天落下;他反sx地眯着眼头一偏,接着一声巨响,那像是鞭pa0在耳边炸开,震耳yu聋,旋即柳昊感觉有东西划开自己的脸颊。
对方尚未反应过来,只是瞪大双眼,柳昊便顺势横腿一扫,奋力踢击对方的小腿肚;假护士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後摔,手中的黑se凶器亦顺势飞了出去。
同一时间,子弹划破空气,瞬间将蓝先生身後的窗户炸裂,清脆巨响震耳yu聋,玻璃渣子混着雨水,喷到空中,蓝先生g起笑,观赏着漫天的如同星点雨珠一样的碎玻璃,那时他有种时间好像瞬间停止的错觉。然後时间开始流动,他抱头弯腰,遂感觉到一gu像是暴雨一样的冲击密密麻麻地打在自己背上。
踩着护士的柳昊抬起头,纯白走廊的两端瞬间冒出许多涌动的黑影,像是要把属於医院的白se给吞噬似地,不断向自己聚拢;定睛一看,那是许多穿着黑se西装的人,正面无表情地朝着自己走来。眼看对方来势汹汹,柳昊一把拾起飞到一边的,迅速退回房里,拉上拉门。
「多少人?」病房内,蓝先生悠哉地拍了拍背上的玻璃屑,然後一手压下床边的红se紧急铃。
「b想像中还多,河家的消息也未免太快了。」床头刺耳警铃响彻整个病房,却无法掩盖外头来势汹汹的脚步声,好似一大群公牛正从门前跑过。柳昊将枪扔给蓝先生,另一手把躺在床上的人拉起来架到肩上。
「想要神大人的可不只有河家。河家的话,会等有人先打破休战协议才行动,他们可是那种连打破协议的代价都不想付出的家伙。」蓝先生一面端详着有些重量的枪枝,松开弹匣瞥了一眼,仍旧一脸游刃有余「现在怎麽办,柳家家主?」
柳昊耸耸肩,拖着那人走到窗边「两个方法,一个从窗户,另外一个就是正面突破那几十个人。」
「选个存活率高的。」
「从窗户。」柳昊一面说着一面跨过没了玻璃的落地窗框「你负责殿後。」
「知道了。」蓝先生面着门口,一脚将病床踹到门边堵住房门,自己则藏在一旁凸出的白se柱子後。
柳昊瞥了对方一眼,将纸袋衔在嘴边,一手将人挂到肩上,另一手抓住小yan台的铁栏杆,遂小心翼翼地往下翻。
房内,门板连着床铺被一脚踢飞,下一秒,藏在门後的青年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蓝先生弯着身子窝到病床旁,枪林弹雨间,一脚将病床踢翻,背贴在病床後;耳边好像有响个不停的鞭pa0不断炸响,甚至可以感觉到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背後那块床板上,但不知为何,他嘴边的微笑却有增无减。
医院枪声四起,窗外寒风刺骨,柳昊可以感觉到密集的雨点打在自己的背上,抓着栏杆的手被冻得没了知觉。他一手抓着铁杆,往下瞥了一眼,黯淡的光线下他的双脚好像悬在一个暗不见底的深渊。
柳昊压着挂在肩上的人t,一面低头盘算下一层楼的小yan台,整个人像是快被吹飞的破烂旗子,在寒风中摇摇yu坠,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参杂着院内人们sao动的吵杂。他回想起高中时期曾经拉过单杠的模样,然後凭印象像是荡秋千那样,腰部使力;肩上多了个人的重量让他全身的肌r0u开始嘎吱做响,整个人像是个畸形的钟摆在空中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