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 第98节(2 / 2)
裳蓝裙, 衣衫简朴,然而眉目娟好, 艳夺桃李。
她从桌上锦盒里取出一张手帕展开,上头海棠花枝婀娜柔媚, 女王金发碧眸, 宝冠璀璨, 她含笑道:“莱特先生请看, 这是我这几日粗绣的你们女王的徽章, 可惜不能亲见贵国女王的风采,若能亲见,我能绣得更逼真些。”
她将桌上的瓷器转开,与手帕摆在一起,瓷器典雅如玉,丝绸绣花放在一侧,臻于至善。
莱特上前看了两眼,咄咄称奇:“这才几天功夫,就能绣得如此巧夺天工?真是神乎其技!”
贺兰宝芝含笑:“熟练的绣娘,比我会更快。这一套是专为女王的礼物配套的。若是莱特先生下次带了订单回来,我可安排招募绣娘,与瓷器上的纹样保持一致,定制绣好,装入瓷器包装的锦盒内,作为配套,相信你们的女王会更满意的。”
莱特道:“贺兰小姐兰心蕙质,这样礼物确实就更完善了。这几日我就要起航回琴狮国了,多些小姐赶工替我完备礼物。”
贺兰宝芝笑道:“生意伙伴,一荣俱荣,这几日莱特先生的成语用得是更熟练了。”她说完又重复了一句琴狮语。
莱特笑着也和她对答了一句琴狮语,然后又道:“贺兰小姐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不过是一个月,您就已基本掌握了我们的日常用语对话了。”
贺兰宝芝笑道:“如此,莱特先生是否觉得我如今去到贵国,能够完成日常对话了?此次返航,能否带上我一同归国呢?”
莱特面上有些意外:“贺兰小姐这次就要去?不是之前和许大人说好了,等下次我带了订单回来,我想法子弄船队出来,打通了航路,再请小姐去?”
贺兰宝芝解释道:“我兄长年后就要回疆场了,我一个人留在京城,也没什么事,倒要悬兄长的心。我想着此次货物已全部准备完善,不若随莱特先生一起去贵国看看,有我替您介绍,也能打开些销路,顺便也更了解你们的需求。”
莱特道:“天寒路远,远航可不像小姐认为的游船看花观景,条件很是艰苦。”
贺兰宝芝道:“无妨的,有些苦值得吃。”她嫣然一笑,说了一句琴狮语:不经痛苦,没有收获。
莱特道:“那随行人员并不能带太多,因为此次我也是跟着商船过来,我并非船主。”
贺兰宝芝道:“无妨,靖国公夫人和姜梅先生都已替我询问清楚了你们这次商船的主人,已缴纳了随船的银钱,同时我们自己还带了一些货物过去推广,船主也是高兴的。至于随行人员,我兄长和靖国公夫人都已安排了妥当人员。”
莱特欣然道:“靖国公夫人亦是我见过最能干的女性,难怪靖国公世子如此优秀,原来有这般聪明优秀的母亲。听闻靖国公世子已奔赴海疆,为国效劳,希望下次我再来,还能有机会见到他。”
贺兰宝芝道:“是我的幸运,能遇上靖国公夫人和靖国公世子,也是我的幸运能遇见莱特先生不厌其烦教导。”
莱特道:“不必见外,贺兰小姐刚才还说,生意伙伴,一荣俱荣。”
贺兰宝芝笑着起身道:“那就如此说定了,三日后出航,我会提前到津海港口与先生会合。”
莱特道:“一言为定。”
贺兰宝芝便起身要送莱特出去,一旁的安延年却笑道:“还请贺兰小姐留步,还有客人要见贺兰小姐,莱特先生我送出去便好。”
贺兰宝芝有些诧异,但却仍然含笑着向莱特行礼:“如此我就不远送了。”
莱特同样摘帽微微鞠躬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苏槐这才带了范牧村从屏风内转了出去,贺兰宝芝并不认识他们,但看到苏槐一身紫色太监服,便知道是宫中级别极高的内宦,已微微行礼:“可是这位公公有事召唤小女?”
她一眼看到范牧村满脸青肿,已猜到了这定然便是那位才貌双全,名门世族的探花了,却只凝眸流睇,并不说话。
苏槐笑道:“咱家是内监掌印太监苏槐,奉了皇上口谕,送范牧村过来给小姐赔礼。皇上口谕:范探花目光短浅,见识粗陋,配不上小姐。小姐胸怀天下,志在四海,不要与蠢物计较。”
范牧村满脸羞惭,深深作揖,头都抬不起来。
贺兰宝芝满脸诧异,笑道:“皇上言重了,皇上金口玉言,对贺兰满门有昭雪之恩,臣女岂敢违抗?范探花才貌双全,臣女粗陋,不敢攀附。”
范牧村低声道:“小姐蕙质兰心,志在远方,范牧村自以为是,贸然求娶,辱没了小姐,还请小姐宽恕。”
贺兰宝芝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范牧村,笑道:“原来名满天下的探花郎,是这样性子。原是我错怪了,以为是皇上有意,又以为是你刻意辱我。如今看来,你竟真的是安心求娶?”
“探花郎以为这是恩赐,是救赎,这倒也没错。流落风尘的教坊女,如今哪怕平反昭雪,能嫁给名满天下的探花郎,的确是好归宿。女子不嫁人,能做什么呢?”
范牧村面上微微一热,诚恳道:“是我浅薄,今日才知小姐原来自有一番事业。”
贺兰宝芝沉默了一会儿道:“一月前,探花郎若是真求娶,我恐怕会答应。”只是最后为了复仇会在内宅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自己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满心都淬满了毒汁,但却有人给自己指了另外一条路。
她胸中百感交集,看了眼一直在旁含笑不说话的苏槐:“是我没想到,御窑这样的生意,没有皇上同意,许世子安敢做这门生意?原来是皇上天恩浩荡,给了臣女机会。”
苏槐道:“御窑烧粉彩瓷这事,确实是许世子奏准了的,老奴经手了这事。但贺兰小姐负责这事。确实是许世子一人提议,皇上倒不会管这样细。皇上说了,小姐看在世子面上,多少能削点怒气。”
贺兰宝芝心下洞明,这范牧村求娶,看来确实不是出自上意。而皇上专门让苏槐带了范牧村来这里道歉剖白,姿态诚恳,自然也是有深意在的。
一则是不希望兄长心中对皇上、对范家有心结。毕竟兄长很快奔赴边疆,皇上必须得把这根刺给拔了,否则帝帅互相猜忌,边疆不宁。
二则也是隐隐的威慑,许世子这御窑的生意,自然是恩出上意。他们兄妹若是要执着与范家这根独苗苗过不去,皇上作为表兄,自然是为难的。因此把事情挑明在这里,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恩威并施,正大光明,这是兄长私下对她说过今上的为人。她没想到自己竟也有切身体会的一天。
然而,这证明了她还有用,也许是为了拉拢兄长,也许是为了笼络靖国公世子许莼,但兴许哪一日,自己也能做出一番事业,让君王看重。
贺兰宝芝面上笑意盈盈:“探花既然是发乎至诚,那是我和哥哥误会了,还请探花不要计较兄长粗鲁莽撞。”
范牧村低声道:“不敢,贺兰将军教训我是应该的。”
贺兰宝芝道:“既是都为皇上效力,也谈不上教训不教训,探花郎今后行事,三思而后行吧。不敢说一笑泯恩仇,无非是大路朝天,各走各的道。不日我也将出海,这桩笑话大概在京里高门,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很快也就淡了。”
范牧村深深作揖,贺兰宝芝却笑着对苏槐行礼后,姗姗离开。
范牧村这才直起身来,苏槐笑道:“探花可自行回府了,老奴回宫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