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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啊,天性自私自利,自私的人也有个好处,就是看重利益。你活下来对陈默比我有价值多了,这点我们都清楚。所以,我是一定会选择你的。你完全可以放心。”
“但是——”他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像萃足了孤秋的寒风:“我做不到相信任何人,也不可能把后背和弱点托付给任何人,所以,我是不可能放心把最后的位置交给你,让你决定我的生死的。”
方恒安觉得好像有根针在自己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扎了一下。
他无声地吸了口气,咽下了那股带血的痛意,在倒计时最后几秒说:“既然如此,那听你的——我选和陈默不一样的选项,【b】。”
这话音落下,陈默彻底陷入了无力的绝望。
他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是,方恒安作为警察不愿意牺牲任何人,会和他选择一样的【a】,让这局依然是和局,最后和钟力硬刚。
但显然没有,方警官选择遵从林熹的剧本选了不同的答案——这就意味着,他也默认牺牲陈默。
“嘀嗒”——一滴冷汗从少年额头上滴了下来。
这个游戏明明还没结束,因为最后一个顾临奚还没做出选择。
但是,又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的确,陈默第一个选了【a】,方恒安则选了和陈默不同的b选项。根据淘汰“小众”一方的规则,顾临奚已经利于不败之地。
——只看他选【a】还是【b】,想淘汰谁。
钟力的手已经扣上了扳机。
“看来游戏就要结束了,希望还能来得及回去喝碗没凉透的鱼汤。”顾临奚忽然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这动作在谁做来都显得突兀,但唯独他一直有种游刃有余的疯狂气质,哪怕钟力也没觉得奇怪。
——4……3…
同时,远处大楼上的狙击手通过瞄准镜看到了他的手指细节,是比了个数字“4”!
——2……1…
顾临奚眨了眨左眼,这动作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其实是有些俏皮的,但他的眼神毫无情感,就像两颗漂亮的漆黑玻璃弹珠,反而无由地让人心惊胆寒。
一片内里剑拔弩张的虚假寂静中,他故意似的慢悠悠地说:“我选——【c】。”
倒计时归0!
从众游戏(终)
钟力的手已经随着他的声音下意识去按扳机,闻声整个人下意识地一怔——林熹竟然没跟随方恒安,选让陈默去死的【b】!
一条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的规则,同时浮现在他们脑海中。
——如果三人选项都不同,则第三人被淘汰死亡。
但这条规则似乎是毫无意义的,因为第三人拥有最终的裁决权,没人会让自己去死!
顾临奚却选了。
这一瞬间的惊诧已让钟力失了先机,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但是游戏的崇高性已经被深深刻入潜意识里,因此他手头已下意识地调转枪口,从陈默转向那个按规则应被淘汰的“自杀者”林熹!
与此同时,“嗖——”地一声,一阵划破寒空的金属嘤鸣就像寒针刺破短暂的寂静。
——那是子弹的声音!
两颗子弹射出相差时间只有毫厘!
这一切都发生在最后1秒内,却又仿佛被拉成了电影的慢镜头——警局狙击手一击射中了钟力的腹部,鲜血四溅,钟力瞬间倒地。
同时,四周忽然嘈杂起来,刑警队在缩小包围圈,探照灯打了过来,钟力暴露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
他却没有捂伤口,而是捂着和他本人极其不搭的金属小熊皮带扣。
他的血沾满了这只粗制滥造的卡通熊,熊脑袋裂开了一条缝,轻巧地滚落在了泥地里。
这男人的眼里忽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凶光,好像那一枪不是打在皮带挂件上,而是毁了身家性命似的。
他如同穷途末路的野兽,对着顾临奚狠狠地按下了土枪扳机——
顾临奚并不是傻乎乎的活靶子,他提示狙击手的时候能把时间算到如此精准,自然也算准了钟力重新瞄准他并射击的时机。
所以,他掐着钟力扣下扳机的那瞬向左侧跑去,却没想这一动作惊到了已经被这突发情况吓呆了的陈默。
这倒霉孩子可能已经被顾临奚坑出了条件反射,见他往自己方向靠近,下意识觉得不好,竟然猛的把人反方向一推,自个儿没头苍蝇似的,在这枪林弹雨中吓得掉头就跑。
陈默是个手下没轻重的半大小子,顾临奚原本就失血虚弱,又加上没防备,直接给推了个踉跄,正对上了钟力那颗子弹迎面而来!
顾临奚:“……”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这样机关算尽却功亏一篑的死法,恐怕如果他的敌人知道了,也会觉得莫名其妙。
他想,自己这一生果然是个笑话,连死都死的这么黑色幽默。
——但其实,倒也不算很坏。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但在顾临奚的脑海里,这一秒时间好像无限拉长了。
他事不关己地想:这所谓生死之间会将意识里的一切放慢的奇迹真的存在啊。
顾临奚觉得自己可能的确有点疯,因为在这一瞬间,他竟能伴着飙升的肾上腺素,品出一丝趣味。
连毒发期折磨人的头疼、不断失血的伤口都成了一种兴奋剂。他放缓了呼吸,近乎冷酷地品味痛感、失血的寒冷还有死亡降临的阴郁,像在细品什么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