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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转变了战略。
他不再干扰和影响我,反而放纵我顺利地推进对导演和孙洛川的复仇,为外公、为雪山受害者们平凡。他想等我解开全部心结后,重新燃起生的欲望后,再继续他的游戏。
而现在,就是时候了。
他的第三局……也是最终局游戏是:我曾那么厌恶’换血’的实验。但如果要通过这个实验才能活下去,如果要亲手抽干一个人的血换到自己体内才能活下去,我会怎么做呢?
不做就会死。
而做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了。
恒安,抱歉了。看来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我啊,果然不想输。
我虽然想活着,但我不想变成怪物。
恒安,你找到这封信时应该已经过去一年了。最后答应我一件事。
不要找我了,好好生活。
但如果……”
后面看不清了。
方恒安将纸翻来覆去地看,才意识到估计是因为邮箱进水,后面的字迹被泡化了。
他慢慢地滑坐在地,将酒水灌进自己嘴里。周围的客人以为他醉了,自动空出一块,绕了开去。
“好好生活?”他喃喃道,蓦然将酒杯砸在对面的墙上:“顾临奚……你是瞧不起谁!”
旁边客人吓得一缩,场中为之一静。
但方恒安没有意识到。
他想:我说过,没看到你的尸体,我就一天一天地,找下去。
一年,呵……他乘着酒劲,纵容自己心中那股报复的快感,想道:一年怎么够,我要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地找下去。
让你,死不瞑目。
酒醉的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在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群中看到了越众而出的顾临奚。
他伸出手,却落了空。
大结局(下)
又是半年。
秦澜窝在自己的工位里。藏在一堆卷宗后面探头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
忽然,有人一巴掌拍在她肩头,她吓了一跳,差点当场跳起来。还好记得捂住嘴,回头怒目而视、压着嗓子道:“郑队,你干嘛啊?”
郑功往她桌角上施施然一靠:“有话要对恒安说,就大大方方去说,以后不在一块上班了,再这样的机会就不多了。缩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秦澜被说中心思,倒是一愣。半晌叹了口气道:“……算了,想来想去都是那些话。应该方老师都听烂了吧。不是切肤之痛,别人又怎么有立场劝呢。”
她这么老气横秋地一句话,郑功却难得没笑:“小妮子,长大了啊。”
没等秦澜回话,他自己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向方恒安:“最后一天?”
方恒安一点头,没多说什么。
郑功看着他收拾了会东西,忽然没头没脑道:“你如果还想找他,其实警察的身份是有帮助的。之前那次不就是在警局见上面的?总也算是希望。”
方恒安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腰看着他,认真道:“的确是希望。但太难熬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有个长相像点的就会晃神,说话气质像点的就疯了似的猜测。”
他笑了笑:“太累了,还是算了。”
郑功叹了口气:“顾老师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方恒安面无表情:“他当然不希望。但那不更好?让他看看我不仅没好好活着,而且生活被他搅得乱七八糟、生不如死。”
郑功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这位向来温厚的朋友,因为常年休息不好,方恒安瘦了很多,棱角从温润的皮相下浮现出来,多了一些锐利的攻击性。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方恒安有些陌生起来。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方恒安一拍肩膀:“你比我合适,你做队长我比自己做还放心,不过如果你愿意多加加班就更好了。”
郑功脱口而出:“加你娘的班,老子都要结婚当老子了!”
方恒安没再和他扯皮,他低头看了眼表,发现到了下班时间,便拿起包往外走去。
身后的办公室倒是莫名其妙地又嘈杂起来,秦澜那姑娘又在咋咋唬唬地喊着他的名字。
方恒安没回头,不只是因为觉得吵闹。还因为他又像无数个瞬间那样,觉得自己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他想,顾老师,你真是太麻烦了。是我报复你还是你报复我呢?
我只是喜欢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难过呢?
他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因为幻觉升级了,他不仅仿佛听到了顾临奚的声音,还感觉到了一支温暖有力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对他的手太熟悉了,熟悉到能从指尖的温度、指节的力度、修长的手指轮廓,认出手的主人。
所有的吵闹都静止了。世界蓦然寂静。
寂静中,一个声音说:“恒安,你不回头看一眼,怎么知道我不在呢?”
这声音仿佛自他最幽深的梦境深处响起,一瞬间模糊了现实和虚幻的界限。
方恒安没有回头,就像每场梦里一样。
那只手从他的肩膀滑了下来,握住他的手。他便任由对方拉着,安静地离开警局,上车回家。
在他的身后,秦澜还维持着捂嘴的姿势:“郑队……是我的幻觉吗?那是顾老师吧??不愧是……顾老师,他又死而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