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 / 2)
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手上连个茧都没有,识文断字,那么贵重的书说拿就拿了,还写了一手好看的字。
可是这性格,也委实跳脱了些。
书生大哥从后面走了过来,冲着余初颔了颔首,然后拉着自家的妻子:“人回来就好了,我们不要在这堵着人家了。”
小嫂子一看余初满身泥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是是——你看我都急糊涂了。”
……
余初先进了后厨,将笋和蘑菇给了厨下,嘱咐他们明天做一顿肉炖笋和小鸡蘑菇,然后定了一桶热水待会儿送上楼。
洗完澡换好衣服,余初将门窗尽数反锁,从自己的行李里翻找出一把万用军刀。
她走到角落里,将地上的菜篮子提起来,放在桌子上,掀开盖着的布,露出里面,里面浅浅的铺着一层干草和几颗果子。
果子微红发青,余初塞了一个进嘴里,味道不错。
将剩下的果子拿到桌面上,然后扒开干草,余初双手从篮子的底捧楚一个防水盒来。
不仅盒子是防水的,就连外面的包裹着三层塑胶密封层,也是防水的。
理论上,可以确保埋在地底十年不会进水泛潮。
京都驻点和其他地方不同,驻点总部在国师府,工作人员又容易被限制人身自由,无论是接洽和补给都不方便。
尤其是药,很多工作人员都处于短缺的状况,因为没有及时补充,曾经还为此发生了几次不小事故。
后来肃美人上任后可能是从游戏里玩出的心得,在京都各地设定补给点,每个补给点的东西不一样,形式也不一样,方便周遭的工作人员自行进行药物和设备的补充。
有寄放在镖局的,有放在寺庙道馆里的,有沉入河里的,有扔在井里的,更多的是埋在地下。
而这个,就是余初从后山破败的道观旁的竹林里挖出来的。
余初先将保护塑胶膜撕开,然后用军刀的螺丝刀刃,打开了防水盒的四个固定螺丝,将防水盒一层层的拆开。
掀开盒盖,余初摆弄了一会儿——
东西完好无损,开机正常。
太可惜了。
她还想谭某人在牢里多呆几天呢。
自年初以来,司马防里的人进进出出,似乎从没有停歇过。
几个月以来,直闹得人疲马倦,怨声载道。
上面似乎没有消停的意思,依旧是两班倒,月休一,隔壁几户年初的亲事,都轻不下来休沐的日子,只能将婚事一拖再拖。
王尔叹了口气,从碟子里捏了颗花生米塞进嘴里,叹了口气:“几个月没回去,我都快不知道我儿子长什么样子了。”
李肆喝了一口寡淡发涩的茶水,笑了笑:“你就知足吧,咱们看犯人的还能打个盹,外面巡逻的弟兄,夜里没有一刻能消停的,你去那两班倒试试?”
王尔并没有被安慰住:“我倒是乐意在外面,好歹能到处走走,时时透透风。兄弟也多,能聊也多,哪像咱们,犯人坐牢我们陪着坐牢。”
“说的也是。”李肆叹了口气,“上次头儿不是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么。”
“这你也相信?”王尔并嗤笑一声,“你看看这里面关的,官越来越大,新来的那个,我昨天路过屋子的时候……”
李肆吓得手抖了抖,握着的茶水溅了自己一身,压低了嗓子:“嘘!”
王尔能吓到同事反而觉得十分有成就感,两手一摊,笑道:“我就是隔着门缝看了一眼,就只看见背影,好像腿脚不好,是个瘸子。你说,一个瘸子而已,怎么就把牢里都准备处斩和流放的几家,都换出去了……莫不是……先帝的私生子吧?”
李肆从凳子上“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将口里的茶水吐到了地上,指着王尔骂道:“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你就使劲贫吧,看哪天把自己脑袋也送了——”
王尔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居然随口开玩笑说道皇家去了,吓出一身冷汗。
他自知自己失言,陪笑道:“老哥,我不是说着玩吗,你先消消气,是我嘴上不把门,都是我的错……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加个菜赔罪。”
李肆喘着气,半是吓得半是气的:“你——”
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词骂人,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罢了,我也不惹人厌了,你以后多多注意就是了。”
两人同事多年,他也值得对方是有口无心。
关键他脾性早定,现在说再多,除了撕破脸连以后共事都不好相处之外,并无其他助益。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渍,转过身,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起架子上拿起钥匙:“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去巡查一遍,你在这守着。”
王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身的颤栗起来的鸡皮疙瘩还没有消,只顾点头:“好,劳烦哥哥了。”
每晚上,他们俩需要各自巡两次牢房,加起来共四次。
入夜时接班一次,天亮时交班一次,剩下的上半夜一次,下半夜一次。
事情并不繁杂,主要是确定牢房里的犯人有没有急病、多人牢房里有没有人斗殴,以及有没有人越狱。
李肆刚刚被王尔一吓,脑子反而清醒了了许多。
他顺着牢房往里面走,灯笼所照之处,犯人大多睡下休息,少数几个趴在地上露出个后脑勺,大多是用了刑的。
隐隐的,还有小声的痛苦□□声和梦话声。
说起来,他们人字型大小关着的人虽然没有天子号的人显贵,也没有地字型大小的人皮糙肉厚,却是最省事儿的
一方面,他们大多数在为官前都出身寒门,流落到如此境地,也没有叫苦也没有乱七八糟的要求。另一方面,他们多是十年寒窗走出来的,一身书生傲骨,不会耍奸偷滑,说病了一定是病了,说难受肯定是疼的忍不住了。
他们让他省事儿,投桃报李,他巡逻的时候,也会儘量不打扰他们休息。
他想到这的时候,脚步一顿——
前面的牢房里,传来一阵啪嗒的响声,像是有什么坠落,又像是有什么撞在了墙上。
李肆心里咯噔了一声,某不是有人撞墙了吧?
他也顾不得其他,加快了脚步,顺着道一路走到尽头,并没有发现什么,所有犯人都安安静静躺着。
正想着是不是挨个牢房打开重新查看一番,牢房外传来了打更的老吴头嘶哑粗粝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天咯~”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三更天咯~”
李肆松了口气,刚刚的响动,原来是外面老吴头传来的。
他谨慎的再查了一遍,确定每个人都没有问题,才彻底放下心来,提着灯笼一步步往回走去。
随着光线一步步的远离,牢房的尽头被黑暗一步步吞噬。
良久以后。
只听见啪嗒一声,有微弱的光亮了起来。
躺在稻草上的男人神情刚毅,他手里抓着一隻小号的无人飞机,抬头看了一眼牢房最上方的通风孔。
哪个愣头青大半夜无证驾驶。
差点把他给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