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太后越想越觉得滞闷，她以手握拳，用力捶打心口，脸色也隐隐泛青，显然是气得狠了。

桑宁急忙上前，轻轻拍抚太后的脊背，给她顺气。

缓了半天，太后才恢复如常，她问：留光，是这样吗？

此时此刻，樊留光脑海中纷乱一片，除了恐惧以外，再也无法思考其他东西。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承认此事与她有关。

樊留光捏起绢帕按了按湿润的眼角，满脸羞惭的跪在太后面前，垂泪道：姑祖母，是留光疏于管教，没发现身边人竟存了如此狠毒的心思，为了报复桑二姑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留光一定狠狠责罚绿绮，不让桑二姑娘白白受委屈。

桑宁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的脸皮能厚到此种程度，分明是她主导全局，事情一败露，便将所有罪责全推到一个丫鬟头上，真把旁人当成傻子糊弄么？

樊留光这副死性不改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太后，她再也无法顾及皇室的体面，用力把佛珠掷在女子脸上，在柔嫩面颊留下一道道紫红淤痕。

樊留光当即疼得痛叫出声，颤抖着捂住脸，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太后。

太后毫不留情的叱骂：樊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包藏祸心的东西！你的命是命，那些流民的命就不是命吗？樊留光你记住，纵使你生在相府，过惯了钟鸣鼎食的日子，全然不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但大业律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若你真故意谋杀他人，就得以命抵命！纵然你在八议之列，需奏请陛下裁决，此等恶贯满盈之举，依旧难逃一死！

樊留光又急又怕, 想要张口为自己辩驳，但对上太后那双满布失望与愠怒的眼睛，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若是继续抵赖，定会像弃子般被太后彻底割舍。

太后是樊氏一族的定海神针, 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如果被她厌弃，即便自己是爹爹唯一的女儿, 是最有可能握有凤印的后辈, 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要知道，樊家主支虽然没有其他姑娘，但旁支还有许多貌美如花才学不俗的适龄女子，即便身份不显，与当今皇后算不得亲近, 但骨子里终究流着樊家的血，也能将就着用，若她真沦为弃子，樊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

樊留光越想就越是慌乱，她不敢再蒙骗太后，也顾不得站在附近的三皇子桑宁等人，狼狈不堪的膝行至太后跟前, 两手用力攥住后者身上朴素的僧袍, 流着泪道：姑祖母，我知错了，是我鬼迷心窍, 犯了糊涂，才想用这种法子给桑二姑娘一个教训。

太后冷眼看着泣泪不止的女子, 内心升腾的熊熊怒火非但未能褪去，反而越烧越旺。

她早就知道樊留光野心不小，但一直没有出手遏制，毕竟野心本身并无错处，错的是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城府格局，樊留光既然想登上后位，就必须有清醒的头脑，宽和的秉性，不能轻易被妒意蒙蔽双眼，更不该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将屠刀挥向弱者。

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当胸怀宽广。

留光，你与哀家同出一族，又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念在你此次尚未铸成大错，哀家不会将你送至官府，依照律令惩处。太后语调低沉，不带一丝波澜。

闻言，樊留光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太后话锋一转，道：但刑罚可免，惩戒不可抵。

樊留光颤巍巍抬起头，整颗心几乎快被扑面而来的恐惧淹没了，她从小便听说太后处事公允，甚是严厉，近年来太后年岁渐长，已经比年轻时温和许多，樊留光把她当成普通女性长辈讨好逢迎，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得了太后的青眼。

如今看来，她简直错的离谱！

姑祖母，留光、留光认罚便是。她不敢再耍小聪明，只能寄希望于太后看在父亲和姑母的面上，手下留情，不至于贻误了她的前程，阻碍她的荣华富贵。

这可是你说的。

太后望着紧闭的库房，里面堆放了数袋陈米，其中不少已经发霉，隐隐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你生来便享受着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也不懂世道艰难，才会做出这等妨害他人性命的蠢事。若你真诚心悔过，便去皇庄里收割粮食，脱粒的稻谷何时与陈米的分量齐平，责罚何时结束。

站在旁边的桑宁听到这话，杏眸划过愕然之色，做梦也没想到太后会用这种方法惩处樊留光。

收割稻谷可不是件容易事，即使经验丰富的老农也会疲累不堪，更何况樊留光这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樊留光眼泪掉得更凶，她嘴唇嗫嚅，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太后平静无波的眼神，她终究没有开口，颓然的跌坐在地上，神情怔忪。

留光，收割稻谷万不可假他人之手，否则休怪哀家大义灭亲，将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太后冷冷威胁。

樊留光还指望着熬过这关，想方设法当皇后，自然不敢违拗太后的吩咐。

她很清楚，永和帝挑选儿媳，肯定要从德容言功四方面考核，德居首位，如若自己品德有瑕，就算家世再高贵，容貌再秀美，只怕也会失去与旁人竞争的资格。

思及此处，樊留光好似溺水之人，几乎透不过气来，除了点头还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