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1 / 2)
李先生递给她一杯清茶,笑,说这是我母亲给我fèng的嫁衣。可惜,她没等到,就去了。
阿衡愣愣望着衣柜,看先生一眼,询问的眼神,李先生微微颔首,她才伸出手,轻轻触摸那间旗袍,滑腻温柔,软润生香,好像女子的皮肤。
阿衡说,您为什么不嫁人呢。
李先生微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嫁人呢。我嫁过,七三年,刚结,就离了。
阿衡问为什么。
李先生念过半百,皮肤却依旧保养得很好,只是没了弹xg,像一朵开到酴醾的花朵,只剩了败势。
她淡淡开口,当时,我还在一所高中教书,我成分不好,属于黑五类,我母亲是一个富商的女儿,七零年的时候,被bi着jiāo代,得病死了。后来,我改了名字,离开家乡,来到h市教书,然后,遇到我的爱人,他是我同事,家庭出身挺好,世代贫农,我们那会儿,刚办完结婚证,我公公婆婆不喜欢我,告了密,我被逮着批斗,剃过头,挨过打,他们bi着我爱人跟我离婚,然后,我爱人就写了离婚书。
阿衡听得难受,可李先生却波澜不惊,只有提起丈夫时,表qg才温柔一些。
阿衡问,然后呢。您是不是很恨您的先生……
李先生抿抿白了的发丝,淡淡微笑,人都去了,恨什么。
阿衡吃惊,他……
李先生说,他写完离婚书的第二天,就在家里上吊了。
她微笑,眼中浮着泪光,后来我被放了,回到家里的时候,除了柜子里的旗袍,什么都没了。我结婚时穿的这件红旗袍,以前被那帮人撕烂过,你现在看到的这件,是我爱人去之前,亲手用金色的线fèng好的。
阿衡看着旗袍,上面的金蔷薇,仔细看来,确实是人一针一线fèng出的,巧妙地遮盖了之前的碎裂。
李先生看着阿衡,傻孩子,哭什么。
阿衡摸脸,却是泪水。她喃喃,先生,我要是你,肯定会恨他的,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李先生笑,我们结婚时,他还对我说,李蔷,我们白首不分离。转眼,我头髮白了,他又在哪儿呢。我要恨,都没人可以恨。
我猜,他只是,爱得太累了,爱到了绝路。
可是,为什么说谎呢。
白首不相离。
分割线
放寒假时候,宿舍楼要封,阿衡申请了一间留学生公寓,那里,不封楼,而且,楼下就是小卖部,挺方便。
留学生里有好多夜猫子,半夜不睡觉,开party,加上没人管着,常常,夜晚三四点,还能听到英语的骂人声。
而且,特别自来熟,看见她,问她英文名是什么,阿衡说我没英文名,然后,他们,再见她,懒省劲儿,嘻嘻哈哈亲亲热热喊她wenny。
跟喊to,jerry,happy potter一个xg质地喊= =。
就是听着不好听……wenny,wenny,跟遭瘟的小ji子似的。
大半夜,常常听见梆梆的敲门声,wenny,hey,wenny,借个打火机。
wenny,wenny,huáng油,huáng油有吗。
wenny,wenny,你有开瓶器吗。
wenny,wenny,你……别瞪我,好吧,你会烤rou吗。
wenny,wenny……
阿衡吐血,我说泪滴们and剪头们,楼下就是杂货铺。出校门三步,有烤羊rou的摊儿,我们中国新疆同胞烤的,特正宗。
常来敲门借东西huáng头髮的to(不要问我为什么叫to,不会起名字= =)涨得满脸通红,他身后钻出一个红发雀斑的女孩,豪慡大笑,hey,wenny,不是烤rou,也不是借东西,就是问你要不要参加我们的party,顺便,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阿衡= =,嘀咕,这种问题,顺便在哪里。
抬头,微微笑了,说我有些困了,改天吧。
至于,男朋友,嗯,分手了。
祝你们玩得开心,咳,如果跳舞的时候声音再小些,就更好了。
然后,关了门。
年三十的时候,阿衡买了些rou,菜和面,想要自己做些饺子。
结果,刚下锅,楼上那帮留学生霹雳咣当地从楼上跑了出来,无论是蓝眼睛红眼睛,统统泛láng光。
阿衡无奈,好吧,如果你们能帮我再包些饺子,我可以考虑请你们吃。
众人欢呼,wenny,万岁,像一群没长大的孩子。
不到三秒钟,阿衡后悔,让一帮老外包饺子,还能再可能点儿吗,你说你怎么不让蜗牛跟兔子赛跑,耗子逮猫啊。
于是,那啥啥叫to的澳大利亚人把饺子皮捏成了袋鼠,那啥啥叫jenny的美国姑娘把饺子馅用杓滚成了土豆状,那啥啥叫fabio的意大利小伙努力把手卷饺子皮,卷啊卷,目标是意大利面。
泪汪汪,泪汪汪。
好吧,知道你们都想家了= =。
阿衡最后把他们都轰去看电视了,剩自己一个人包。
to说我去买几瓶红酒,咱们就着wenny的大餐庆祝。
jenny说我跟你一起去。她就是那个,之前帮to问阿衡有没有男朋友的红发姑娘。
阿衡把后来包好的饺子投进锅里的时候,to和jenny就提着酒回来了,刚进门,jey就拿着一张小纸片兴衝衝地问阿衡,wenny,这个字怎么念,楼下有人在找这个人。外面下雪了,那个boy,在雪里蹲了很长时间,快被埋了,管宿舍的张女士不让他进。
阿衡拿起纸片,上面一笔一画地写着一个复杂的字,字中,有被原子笔芯戳破的地方,想必是,在掌心写下的。
衡。
阿衡低头,他长什么样子。
to想了想,比划,大眼睛,黑色的毛外套,带着耳塞。
阿衡神色复杂,这字儿,我也不认识。
意大利fabio哈哈大笑,wenny,你可是中国人,丢面子。
八国联军的洋鬼子= =。
阿衡没好气,盛了三碗饺子,说白菜猪rou馅儿的,赶快吃,吃完滚。
fabio耸耸肩,小气,wenny,你是因为小气,男朋友才提分手的吗。
fabio是个大喇喇闲散完全具备意式风格的雅痞式人物,家里是开餐馆的,来中国留学,就是因为听说中国菜好吃才慕名而来,学的是营销。
阿衡说,你才小气,你们全家连你家的意大利面都小气。
fabio= =。
to递给阿衡一杯红酒,腼腆的澳大利亚小伙有些不好意思,wenny,和你认识,很高兴。
阿衡笑了笑,咕咚咕咚喝完,说我也是,本来以为今年就我一个人过年,有你们在身边,很高兴。
jenny也敬酒,说wenny,我还以为中国人像你这样的眼睛才漂亮,结果,还有很大眼睛也很好看的人,真有趣。
阿衡抽搐,您这是夸人呢。
why not,楼下的那个男孩儿,真的很漂亮。
jenny嘟囔了一声,和阿衡碰了酒。
他们吃完闹完,已经到了凌晨时候,to 和jenny有些醉,fabio把他们拖走了,临走时,对阿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