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esp;&esp;这一番话是汪霁全然没有预料到的，他就这样看着符苏看了很长时间，直到符苏偏过头与他对视。

&esp;&esp;他的眼神在夜灯下温和又明亮，语气也是：“反正无论怎么选择都会后悔的，那干脆就只求当下舒心。”

&esp;&esp;山在动，风也在动，汪霁的心在这一刻也安稳地在跳动。

&esp;&esp;就这样吧，他想，他不想要光鲜，他只想要他自己。

&esp;&esp;第8章 采茶

&esp;&esp;清明前，素日平静的乡里热闹起来。

&esp;&esp;不少人家敞开院门，备好草帽和竹筐，茶枝已经迎着春风吐出嫩芽，这里的人们要上山去采茶。

&esp;&esp;茶采回来或是按斤称重卖给收茶的人换一份收入，或是自己去茶厂加工成干茶留着自家喝，每年清明前后，茶山上还有茶厂里就是乡里最热闹的地方。白天摘芽，晚上炒茶，整座山都弥漫着淡淡茶香。

&esp;&esp;村里的茶山是几十年前按人头分的，这一片归他家，那一片归她家，摘茶时只摘自己家的，不能摘别人的，摘错了是要起纷争的。

&esp;&esp;如今几十年过去，村里大多数人家只有老人还守在家里，孩子们都出去了，还有些人家已成了空屋，家中的人早就不在云岭待了。

&esp;&esp;从前是茶多人也多，现在茶山依旧，摘茶的人却少了。

&esp;&esp;六点钟，天已经大亮，整座山笼着清晨的飘渺雾气。

&esp;&esp;一早就起床，简单啃了根红薯做早饭，汪霁拿上水壶，背上竹筐，院门扣上发出铛的一声响。

&esp;&esp;他家的茶山分在中岭，路有点远他不打算过去，后山上有一小片野茶，他打算去后山。野茶数量不多，但他摘来做两斤干茶自己喝是够了。

&esp;&esp;一路走到山下，上山前，汪霁弯腰扎紧裤脚。茶山上有蚂蝗，这种虫长得吓人，咬到人还会吸血。

&esp;&esp;汪霁小时候被咬过一次，他从山上摘野果子下来，路旁的婆婆瞧见他衣领处有血忙喊他过去，拉开衣服，一只蚂蝗趴在他肩膀上咬得鲜血直流，他当场就吓哭了，手里的果子掉了一地，后来婆婆跑到厨房兑了盐水，往上面泼了好一会儿才把蚂蝗弄下来，见汪霁流了眼泪还把他带回家，从柜子里翻出几粒奶糖哄他。

&esp;&esp;清晨天气好，站到高处向远看能看到对面茶山上摘茶的人。到了茶季，天地间绿意盎然，雾气绕在茶树间，戴着草帽在摘茶的人是整片绿里唯一又鲜活的点缀。

&esp;&esp;茶树沿着山势起伏排列得整齐，汪霁带了个小板凳，竹筐放在身侧，他在一颗茶树旁坐下。

&esp;&esp;采茶这种活，看别人做觉得很简单很治愈，大片起伏的茶山，伴着鸟鸣与茶香，指尖灵巧如跳舞，青翠嫩芽就这样落入竹筐里……轮到自己上手采才体会到不容易，摘茶比起种地又是另一种细密的累。

&esp;&esp;从六点多钟摘到太阳出来，汪霁起身活动一番，转脖子时骨头都咔咔作响。

&esp;&esp;两个小时，竹筐里只薄薄一层，换做茶农这个手速肯定不合格，但汪霁已经很满意了，他本来也就是给自己找点活干。

&esp;&esp;种地也好，采茶也好，这种和童年记忆相吻合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让他觉得踏实，觉得温馨，就像每天傍晚他坐在院子里吃晚饭，抬眼就能看到山那边的袅袅炊烟一样。

&esp;&esp;到了中午，汪霁站起身捶了捶腰，小半筐茶叶和板凳就放在山上，他下山回家吃中饭。

&esp;&esp;许多人家采茶时中途是不回家的，早上往背篓里装几桶方便面，背一个保温水壶，到了中午直接在茶山上泡面吃，更简单一点的直接就着榨菜吃馒头。

&esp;&esp;一方面是节省来回上下山的时间，另一方面是节省体力，摘茶太累，也没力气做饭，总之都是为了多摘点茶叶。

&esp;&esp;汪霁的午饭也做得很简单，冰箱里有昨天的剩饭，他打了两个鸡蛋做蛋炒饭，金黄的炒饭里放一点香肠，快出锅时又撒一把嫩葱花，粒粒分明颗颗油润，配上汪姨自己腌的雪里蕻，小咸菜爽口，正好中和了炒饭的油。

&esp;&esp;吃完饭，他洗好锅碗又上了山。

&esp;&esp;下午采茶的速度快了很多，无他，多了个人来帮忙。

&esp;&esp;符苏上山的时候汪霁摘得有些累，正把脸埋在双臂处打盹，他早上起得早又没睡午觉，这时候有点犯困。

&esp;&esp;听见脚步踏在沙石上的响，汪霁强撑着抬起头，眼睛闭了一会儿再睁开有些雾蒙蒙的，他在看清来人之前先听见声音。

&esp;&esp;“在这里睡觉？”

&esp;&esp;听出是谁汪霁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继续趴下打盹，只声音含笑：“我要干活的啊，少爷。”

&esp;&esp;没理会汪霁的打趣，符苏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面上坐到他旁边：“你睡你的。”

&esp;&esp;于是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汪霁迷迷糊糊又睡了几分钟，稍微清醒一点后，他想着身旁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符苏，抬起头往旁边看。

&esp;&esp;这一看他瞌睡都惊跑了一大半：“你做什么呢？”

&esp;&esp;符苏坐在个小板凳上，戴着顶鸭舌帽正一声不吭认认真真在摘茶。

&esp;&esp;“在给你打工，”他说着把手里的茶叶捧到汪霁面前，“这样行么？”

&esp;&esp;汪霁垂眸看一眼，嫩芽在他手心里干干净净。

&esp;&esp;“…采茶技术倒是很可以，但我雇不起你。”

&esp;&esp;符苏把茶叶放进汪霁身旁的茶筐里：“付不起工资那就管饭吧。”

&esp;&esp;汪霁笑，刚睡醒有些迷糊，他伸了个懒腰道：“饭倒是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