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esp;&esp;以前的夏天傍晚他都在做什么？汪霁边走边想，为什么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场夕阳？

&esp;&esp;蝉声在鸣叫，那一轮落日就在路的尽头，也许是因为这一刻的自由，也许是因为他在今天下午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真正是孑然一身，他突然觉得桃香都有些醉人，步伐都变得摇摇又晃晃。

&esp;&esp;身边的每一寸土地都金黄，每一片树叶都昂扬，有火焰从他脚下升腾而起，目之所及处都燃烧起来，而在这场盛大的无声焰火之下，在汪霁几乎要被这晚霞灼红眼睛之前……

&esp;&esp;余光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沉默又柔和地伫立。

&esp;&esp;仲夏的夜晚哪里来的氤氲细雨呢？像是淋过竹林梢头，润过青绿缓坡，然后随着风，滴落到他即将烧烬的身上。

&esp;&esp;天边的山峦绿意汹涌，落日如黄玉明珠，汪霁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由远及近，落到身前，到最后，天地缓缓，似金的天空都已虚化，他眼里只看见面前人身影颀长。

&esp;&esp;他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我在春天过去之后才回来这里，错过了冰雪消融后的初春。

&esp;&esp;但或许，我可以拥有这里完完整整的盛夏。

&esp;&esp;第14章 小龙虾

&esp;&esp;不等走进院子，汪霁和符苏在院门口就已经闻见阵阵香味。

&esp;&esp;汪叔汪姨在院子里摆碗筷，汪奕扬在厨房里挥汗如雨。

&esp;&esp;看见他们两个进来，汪姨笑着说：“我刚还和你汪叔说呢，说你们俩怎么还没来。”

&esp;&esp;手上还黏着桃子的汁水，汪霁凑到水池边去洗手：“去了趟菜地，就晚了。”

&esp;&esp;符苏也凑过来洗，汪霁打好肥皂在手上搓出泡沫，符苏手心贴着他的，分去一半。

&esp;&esp;“给你懒的。”汪霁眨了眨眼。

&esp;&esp;汪叔进厨房里端菜，看见了，道：“肥皂家里多的是，不用省，多打点。”

&esp;&esp;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在同一个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手上的泡沫，同时抬手想要去关水龙头的时候指尖相触，汪霁先一步收回手。

&esp;&esp;“给你关。”

&esp;&esp;“这么宝贵的机会居然让给我，真是受宠若惊。”

&esp;&esp;汪霁低头笑，甩干水珠，他转身往厨房里走，符苏关上水龙头，汪姨对他说：“小符，你那天帮我们拍的照片，拍得真好。”

&esp;&esp;来汪姨家吃过几次饭，符苏现在听方言已经能听出大致的意思。

&esp;&esp;照片被郑重地挂到客厅里，汪姨带着符苏去看，汪霁迈进厨房问汪奕扬：“做什么呢这么香，大老远就闻见了。”

&esp;&esp;汪奕扬在百忙之中掀起锅盖，汪霁凑过去看一眼，汪奕扬说晚上要喝酒，还真就弄了一锅下酒的小龙虾。

&esp;&esp;“后厨一大早去市场挑了最新鲜的买的，又洗又刷一个小时，弄得干干净净，我从厨房顺走的时候被他们那个骂啊，一点老板的尊严都没有。”

&esp;&esp;小龙虾，爆炒花甲，汪奕扬另外清炒了空心菜和丝瓜，又拿皮蛋和黄瓜拌了凉菜，再加上他从酒楼里带回来的一只盐水鸭，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esp;&esp;天色微暗，不大的一方小院里，有人拉亮了檐下的灯。

&esp;&esp;汪奕扬给汪霁和他爸都拿了冰啤酒，符苏不喝酒，和汪姨一起喝米汤。

&esp;&esp;凉风，啤酒，小龙虾……汪霁咽下一只麻辣鲜香的肥美虾肉，其他什么都不再想了，只觉得汪奕扬今天回来的真是时候。

&esp;&esp;往年夏天他也会找一个不加班的夜晚给自己点一份小龙虾外卖，可往往手里剥着虾，眼睛里看着球，脑子里却还想着明天的报告，后天的出差……吃虾都吃的不爽快。现在他坐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轻松又愉悦，面前的风景是他喜欢的，同桌吃饭的人是他喜欢的，连饭菜的口味也都是他喜欢的，很舒服。

&esp;&esp;汪叔和汪姨上了年纪不太能吃重口味的东西，尝了几只小龙虾，就着蔬菜和鸭肉吃完一碗饭后就拿着蒲扇进屋里看电视去了，留下他们三个人在院子里扒虾吐壳。

&esp;&esp;汪奕扬摘了剥虾的手套，拿啤酒瓶碰了碰符苏面前装着米汤的碗：“兄弟，照片的事谢了。”

&esp;&esp;他本身性格就自来熟，之前是找不到机会和符苏相处，现在通过汪霁间接打了交道，心里觉得符苏这人虽然冷但很大气，已然把他当作半个兄弟。

&esp;&esp;“小事。”符苏说。

&esp;&esp;汪奕扬摇头，喝下半瓶啤酒：“不算小事，要不是有你，我根本想不到这上面来，那么多年了也没想过带我爸妈去拍张照片。”他自认孝顺，但到底不够贴心。

&esp;&esp;符苏没说话，也端起碗喝了口米汤。

&esp;&esp;汪奕扬又问他：“你是干这行的吗？我把照片送去照相馆，照相馆那小姑娘以为是我拍的，差点当场和我来个学术交流，问我设备镜头什么的，我一句没听懂，给小姑娘弄得还挺失望。”

&esp;&esp;符苏低头夹个花甲，空的，他把壳放到一旁，说：“不是，之前拍过两年，拍着玩玩的。”

&esp;&esp;汪奕扬点头，也没多问，又说：“前几天符昊去我酒楼吃饭还向我问你来着，问你在这待得怎么样，我说挺好的。”

&esp;&esp;“是挺好。”符苏又夹一个花甲，还是空的。

&esp;&esp;汪霁在一旁剥虾，闻言看向他：“你和符昊没微信吗，他怎么不直接问你？”

&esp;&esp;符苏认真想了想：“还真没有，但好像有电话。”但两个人从来也没打过，符苏的手机比起汪霁的更像个摆设，连各种娱乐软件的系统消息都没有，平时除了父母和医生，也就汪霁会给他发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