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谋算(1 / 17)
她愣了一会儿,这次只留了她,怕是因为老夫人以为沈容故意瞒着没去告诉沈英。
她敛了敛神色,声音轻薄似风:“祖母,您这可要冤枉孙女了,我在院内未曾见有人过来知会,怕是我与四妹妹走的太早,错了过去了。”
桂嬷嬷听声,立即跪了下来:“老夫人,老奴一得了吩咐,根本不敢耽搁片刻,就是怕姐们儿几个先走了,急着往锦林院去,与三姑娘屋里如意说了此事,那时候三姑娘应该还未走呢,望老夫人明察。”
“祖母,您听。”沈容抬眼道。
“听什么?”老夫人冷瞧了她一眼,眼尖似凌厉的刀锋,看得人心里头直发麻。
桂嬷嬷谨慎的垂下眼,暗自思忖方才自己说的话。
只听沈容突然道:“桂嬷嬷只与如意说了此事,孙女却是不明白,既然嬷嬷已经到了锦林院,为何不亲自进屋与我说,这样嬷嬷也能安心些。”
“因为外头的丫鬟说三姑娘不在……”桂嬷嬷忙住了口,不敢再说,又气又懊恼自己竟然让沈容套了去。
“不在屋内嘛,祖母,我真的与四妹妹一早去了玉书斋,姐姐知道祖母敬重高先生,我们若是从半道上出来,实有失礼,且又耽搁了迎接外客,这才想了个两全的办法。”沈容认真的说着,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她凑近了去:“好在胡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不然孙女也没脸待在祖母面前了。”
“你这个泼猴儿,胡夫人不比那些小户,自然不与你计较这些,你倒是还当成理儿来了。”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但面色依旧有所缓和,没先前那么恼怒了。
桂嬷嬷低着眼,虚笑几声,有恼也不能出,转而道:“三姑娘是知道老夫人您心宽慈善,才敢这么说的。”
老夫人笑了笑,又仔细叮嘱了沈容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桂嬷嬷一面替老夫人揉肩,察言观色。
“如意?这名字听得耳熟。”老夫人闭目,身子往后微靠,桂嬷嬷就立即垫上了一个引枕头来。
“老夫人,那如意是青梅的闺女。”桂嬷嬷手中的力道放缓了些,轻声道。
青梅是刘嬷嬷当姑娘时,老夫人赐的名。
老夫人眉头忽然拧着,轻呦了一声,“你这没轻重的,还不撒了手!”
桂嬷嬷忙停手喊错,面上却是带了一丝喜色。
老夫人目光又恍惚起来:“想起那孩子出生时我还抱过。”
“那是她的福气,不过青梅却是没福气……”
“你又提她做甚!”老夫人急声打断了桂嬷嬷的话,外头芳草打了帘子进屋,见屋中气氛不对,也谨慎了起来,“老夫人,大老爷在外爷在外间候着呢。”
老夫人偏头瞪桂嬷嬷,桂嬷嬷立即上前扶身,拥簇着出了耳房。
“娘。”沈平远是老夫人喊过来的,他上前扶着老夫人坐下:“您是要与我说惠姐儿的事儿,还是岚姐儿的事,娘,其实夫人也是为了岚姐儿,您想,齐家这样的好事,若夫人自私,何不为惠姐儿谋下这门亲事。”
老夫人知道杨氏又与沈平远诉了苦水,就气恼起来;“别人都说有了儿媳忘了娘,果然说的没错,我这才说了她几句,就受不了了!你也不向齐府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早打听过了,齐夫人那次见过岚姐儿后,满意的很,现在正准备向咱们沈家提亲呢,齐老太爷还与我商量,希望咱们快些将惠姐儿的婚事办了,好娶岚姐儿进门。等二弟回来,我就与他说这事。”沈平远笑了笑,憨厚的面相中又带着几分精明。
沈容一回锦林院,就急声厉气,身上散着浓浓怒气,才跨进内院,院子里的二三等丫鬟就不敢靠近,躲得远远的,生怕遭了大祸。
“如意!如意!给我过来!”她冲着院子大声吼道,桑枝先从廊下拐过来,小心说;“姑娘,您先进屋消消气。”
“如意呢?”她仍旧是冷声冷气。
桑枝一扭头就冲着角落里站着吉祥道:“去将如意找来,姑娘别急,如意一会就来了。”
沈容坐在外间的填漆软榻上,看着匍匐在地上,一脸迷茫的如意,她声音又凉了几分:“好你个如意,虽说你以前是四婶婶院内,可来了我这,我也算待你不薄,今儿竟敢陷害我!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如意一听更是蒙圈了,抬起一双雾水眸子:“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没有陷害姑娘,奴婢没有。”
“没有?那就是桂嬷嬷诬陷你了?锦林院上下,丫鬟仆妇虽没有上千,却也上了百,你一个四房的丫头,素日连桂嬷嬷的面都见不上,何提结仇之说,平白无故值得桂嬷嬷诬陷你一个小丫头?”她瞪着黑皮葡萄似的眼睛,心中暗道,这阴差阳错的,桂嬷嬷还凑巧推了她一把。
“桂嬷嬷…奴婢…奴婢…”如意头皮发麻,寒意从脚底直达脑门,三姑娘才回府,不知道她娘与桂嬷嬷的事情实属常理,可她又该怎么解释……
如意急的说不出话来。
又见三姑娘真的气了,立马道:“姑娘明察,姑娘明察,桂嬷嬷与奴婢的纠葛,这府中上下基本都是晓得的,姑娘寻个人一问便知。”
“问什么?问刘嬷嬷与桂嬷嬷的事情?”沈容定睛看她。
如意被沈容弄晕了,既然三姑娘都知道,又为什么说那样的话,还不待她反应,只见三姑娘不耐的摆摆手:“哼,瞧你是个没出息的,这次尚且看着四婶婶的面子放你一回,若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如意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脊背上已覆了满满一层细汗,她安生的在院子里做事,直到夜里,才摸着黑往福华院后院去。
老夫人用过晚膳后,小厨房就不忙了,刘嬷嬷此时正在耳房里小歇,就见如意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这么急躁,三姑娘那不用伺候了?还是出什么事情了。”她将如意拉过来,替她整了整被吹乱的发髻,“娘这还有些点心。”
她拿出丝帕摆在桌上,露出几块小酥饼。
“娘,我吃不下,出大事了。”如意急的嗓子都岔了音:“今儿我被三姑娘训斥了。”
“当奴婢的哪个不被主子训斥,大惊小怪。”刘嬷嬷撇了她一眼。按着她手,给她递了块点心。
“不是,不是,是桂嬷嬷。”如意着急的将事情始末给刘嬷嬷顺了一遍:“娘,三姑娘问桂嬷嬷为何会诬陷我,又与我无仇,我正想着要不要说,可三姑娘又说‘难道是桂嬷嬷与刘嬷嬷的事情‘娘,你说三姑娘既然都知道,为何之前还要那样问我。”
刘嬷嬷轻轻的按着如意的手背,虽上说了年纪,但眸子仍明亮生辉:“那三姑娘可责罚你了?”
“这倒是没有,说看着四夫人的面子饶过这一回。”如意频频摇头,当时她还以为自己要遭大罪了,却不想三姑娘竟然放过了她。
刘嬷嬷眉头微微皱起,在她记忆中,那几年三姑娘回府,频频闯祸,是个急躁的性子,凡事能动手就不动脑,这次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像三姑娘。
她想了一会:“还说了什么。”她颇有些好奇。
如意摇头:“今儿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和往常一样,害的我还提心吊胆的半天。”
刘嬷嬷尚有所思,前些日听闻桂嬷嬷仗主欺人,三姑娘卧榻趟了有些时日,两人似有不合。
她与如意说:“既然没事,那就算掀了过去,你甭胡思乱想,暂且好好伺候着三姑娘。”就将如意打发回去了。
次日一早,沈容从床上起身,囫囵的眯了个眼,就见如意端着铜盆进了东次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