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0 / 39)
的三皇子站在原地直跳脚,指着十二皇子的背影大呼“当真是反了,竟然敢藐视兄长……”
诸位皇子见状,少不得相视一笑,一一拱手作别。
那厢太子回了东宫,心下仍有些气闷。闻听陈珪正在外头候着,少不得命人传唤。六皇子急匆匆的赶到东宫,正欲同太子殿下商议吏部考核之事。正巧遇见陈珪徐徐而来,向太子与六皇子见过礼后,径自开口,着重进言了“复式记账法”以及“养廉银子”诸事。
之所以从三姐儿想出的种种举措中挑拣了这两项,陈珪也是有考虑的。一则他身为户部官员,且又擢升了五品主事,正该做出一些政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复式记账法”的出现便正对了陈珪的现状。
至于“养廉银子”么,便涉及到了吏部考核。众所周知,历来朝廷改、革吏治,稍有差错便要得罪好大一批人。陈珪生性圆滑,做事情八面玲珑,只得罪人而没好处的事情他从来不肯做的。现如今提议“养廉银子”就不同,须知本朝给发放官员俸禄,乃随了前朝的旧制,每年钱米并不多。可是当官儿之后的排场交际、上下打点却从来不少。就拿陈珪自己来说,如今都升了五品主事了,每个月的俸禄却只有十六石。换算成银子便是八两。一个月才八两银子啊!连吃顿上好的席面都不够,更遑论体体面面的过日子。
所以某些官员之所以上下其手,不断贪墨,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如今陈珪向太子殿下进言要增加养廉银子,一来能使百官明白太子殿□□恤之情,邀买人心,二来倘若此事能成,他陈珪也算谏言之功,在满朝文武跟前儿也能得了个好人缘儿。三来于吏治有功,先提出养廉银子,再提出能得到养廉银子的诸项考核标准,以此鼓励官员清廉做事,一心为民。在此基础上再提出倘或贪墨该如何惩治……当然了,后一条得罪人的谏言,当然不会从他陈珪口中说出。
但是陈珪当着太子殿下与六皇子的面儿,已经明言自家以绩效考核之法管理下人之事,又云兹事体大,因此间种种举措皆为内宅妇人所想,尚且未曾见有成效,所以不敢擅自进言。还请太子殿下暂且按捺一番,以观后效……
当然,倘或有人因此受了启发,更等不及陈珪先拿了自家的后宅做试验便如何如何……那就不再陈珪的控制之内了。
没错,陈珪如今便打着六皇子的主意。在陈珪看来,这位六皇子生性沉稳,品格方正,本来就不大讨圣人的喜欢,平素又最喜欢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况且他又在吏部当差,针对吏治一事有所谏言也是分内之事。
再者六皇子如今跟着太子办事,也算是半个太子的人。养廉银子的事情又是他陈珪率先提出来的,可见今后不论有了什么功劳,那也是太子殿下有识人之明,兼且教导有方。便是朝中重臣因此而埋怨那些考核的办法太过严苛谨慎,那些怨气也是冲着六皇子去的。与太子和他并不相干。
而且最主要的,便是这坑是他陈珪挖的,却也是六皇子主动往下跳的。与人无尤。
这么想着,陈珪不动声色地扫了六皇子一眼。
果然,那六皇子听了陈珪进言的考核诸事,不知不觉间,眼睛都亮的吓人。
正在尤家内宅翻阅海外番邦轶事游记,努力想法子替外家争功,以避来日祸患的尤三姐儿并不知道,舅舅陈珪已经如她所愿的出手了……
目今且说尤子玉因外头管事买办们贪墨开销,又打着主人的名号横行霸道,罔顾律法,致使他官威名声受损。大动雷霆之余,着实打发了好些奴才。腾出来的空缺自然要挑拣更老实忠厚且伶俐当差的补上。
如今掌管内宅的便是陈氏,何况尤子玉之所以大动无名,皆因陈氏一番筹划。诸多下人们见此情景,不免又惊又怕。更贪恋着上位的际遇,为混个脸熟儿,自然常来孝敬陈氏些东西,或不时的请安奉承。陈氏先还无所察觉,过后明白了,倒觉好笑。思来想去,遂带着家下人的花名册至尤老安人跟前儿,询问老太太的意思。
这次被打发的奴才之中,就有两家是尤老安人的心腹下人。明仗着老太太的宠信,在外头无所不为,差点儿逼出了人命的。尤子玉因此将人撵出尤家,尤老安人纵使不舍,也没脸面向儿子讨情儿。今见了陈氏过来请安,愈发尴尬难堪。
陈氏恍若未觉,指着花名册中的潘佑梁笑向尤老安人道:“府内的大总管因着在外头重利盘剥,包揽诉讼之事,被老爷罚没了家财打发出去了。现如今总管之职空缺着,倒也不好。毕竟老爷是官身,平日里打点送礼之事颇多。我是内宅妇人,总不好对外头的事儿多加干涉。外人瞧着也不像。这几日我冷眼瞧着,这潘佑梁倒是个老实忠恳的。何况她老子娘又是老太太跟前儿伺候久了的,规矩上再不会出错。不知老太太觉着如何?”
这潘佑梁乃是尤老安人的陪房潘嬷嬷的大儿子,今年已是四十往上的年纪。从小儿跟在老爷身旁做陪读。此前一直管着尤子玉外书房的事儿,兼任府上的二总管。于外头的交际往来也是门儿清。前些日子陈氏打发人搜查尤府众管事买办的罪证,这潘佑梁虽有些贪墨之弊,但外头却不曾仗着主子的势力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单只这一条,本性也算是好的。何况他在老太太和老爷跟前儿都有体面,让他继任尤府大总管,不但是情理之中。也讨了老太太和老爷的喜欢。
尤老安人倒不曾想陈氏竟然会举荐潘佑梁担任总管之职,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半日,方才说道:“外院儿比不得内宅,一应大小事务总得你老爷应准了才是。我们倒不好替他安排了。”
陈氏听尤老安人这么说,因笑道:“老太太最是多虑。这潘佑梁乃是从小儿跟着老爷的,何况此前又管着老爷的外书房,更是府上的二总管,由他来继任总管一职,再妥当不过。老爷也没甚说的。”
这话倒也实在。尤老安人想了一想,原本还觉着盘查下人一事扫了她的颜面。如今陈氏却安排她的陪房潘嬷嬷的儿子继任了大总管。一来二去,尤老安人在府中的势力非但没被削弱,反而比先更近了一步。可见陈氏虽有除弊揽权之心,却也不曾想着同她打擂台,务必要折腾出个“东风压倒了西风”的局面来。既这么着,她也该投桃报李,与陈氏一些好处才是。
尤老安人一壁想着,一壁将视线落在花名册上。口内笑道:“我记着你进门之时,也带了四家陪房的人。如今都在什么行当上?”
陈氏不妨尤老安人有此一问,不免笑言道:“一家管着田庄花圃,如今住在城外。一家管着铺面买卖,也在外头。下剩的两家我都安排在二门外听差,闲时我房里的人想要采买些零碎东西,或打发他们回娘家传个话儿,倒也不必很麻烦外头的人。再者如今铺上的生意好,做出来的胭脂香粉供不应求,我便想着过了年再买两处花圃,打发一家子去圃上打理花草,明年也好多些进项。”
陈氏说得好听,不过是听从了三姐儿的谏言,不欲将自家陪房太早的安□□府,占了肥缺儿。免得叫人说嘴,背地里议论陈氏之所以大动文章搜罗罪证,却是为了排除异己的。
果然,尤老安人嘴上不说,先还有些想头。闻听陈氏如此安排,才知道自己想左了,当下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开口笑道:“我知道你家铺子的生意好,多些人手帮衬也是应当的。只是咱们府上如今出了这么大事,正是缺人的时候,你有好人儿,不想着帮衬府里,反而打发到外头去,想是不同我们一条心了。”
这话说的重了。陈氏闻言,忙开口剖白自己。因又说道:“府上的人多。便是先头儿打发了一批,再寻好的上来也就是了。总归是金簪子掉在井里头,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