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恨(1 / 2)
雪nve风饕,冷风呼啸。
立足在全然陌生的土地上,大氅仍然挡不住寒意,再过半月就是新岁,施照琰往日能与家人团聚,围坐在暖融融的案桌前,但现在,她正在前往汴京的路上。
这些时日,荆楚王有意避着她,许多话无法开口,即使有心也无力,施照琰难以转圜父亲的决定,自己前去汴京的事情也瞒不过府里,她临走前想去见荆楚王,还是被拦在了门外。
天地茫茫,霜杀萋草,正行到第三日,有个小厮突然拦住了马车,跪地说有要是求见,带着宋府老爷的手信。
施照琰猛地掀开轿帘:“唤他过来。”
她心底有些惘然,按照宋得裕的x格,至少一月或半月,都会有一封信寄回荆州,王妃病故也不是小事,然而宋得裕好像不知此事,若她知晓,必然坐不住,急匆匆登门拜访了。
前方的小厮哀声道:“追了几日,终于追上您的轿子,大小姐、大小姐的玉佩被拿到典当行了,是府上的祖传之物,听闻大小姐前些日子去了水灾泛n的汝宁,府里已经快三月没有收到她的家书了,老爷差奴才来问问您,可有大小姐的消息?”
施照琰捏着信的手不断发抖,她说:“没有,若是你们有消息,麻烦告诉我吧。”
“是,您这是要去哪里?”
“汴京,”施照琰说了个寺庙的名字,“信寄到这里就好,徐听夏,你给他拿点银子。”
待到小厮离去,再也无法掩饰悲恸,她si命地抓着自己的袖子,眼泪夺眶而出,心中无数次祈求上天,让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平安。
是因为事情绊住了脚步吧,施照琰安慰自己。
天地悠悠内,不si会相逢。她不愿去想最坏的结局。身边最亲密的人如果不断离自己而去,生者该怎么面对这凄苦的时日?
距离汴京还有一日的行程,徐听夏见她茶饭不思,颇为担心:“郡主,这些不和胃口吗。”
“没有,你不用忧虑。”
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受凉,施照琰g呕起来,但城外人烟稀少,不好就医。
终于到了汴京,要出示身份文牒,她提前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徐听夏擦着汗,说要唤郎中。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施照琰说,“找个客栈,就近就好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施照琰发现,汴京的风雪b这一路上都凶,客栈厢房里没有燃碳火,看徐听夏冷得不行,她说:“把箱子里的衣裳拿出来穿。”
一路上轻装前行,徐听夏是侍nv,自然不会带一些累赘的厚衣裳,那箱子里面的衣裳是施照琰的。
“郡主,不合规矩,哪有奴婢穿主子的衣裳……”
“不要再想这些了,待天气好一点,你跟我一起去皇亲喜欢游玩的地方。”
施照琰没让徐听夏请郎中,她的g呕好了一些,这是汴京城里上好的客栈了,来往的客人衣着不凡,站在木窗前,眺望着远方看不见的巍峨禁g0ng,她道:
“徐听夏,你会模仿别人的字迹吧。”
“是,郡主。”徐听夏也不是傻子,她有些犹豫地说,“郡主让我模仿……谁的字迹?”
“我爹的字。”施照琰利落转身,神se平静,“他之前的随笔我带过来了,在木箱里面,越快越好,我告诉你怎么写。”
施照琰来之前思虑了很多,她在汴京只有表舅一家算得上熟悉,但对方显然无法帮助自己,她也不想把表舅一家拉入浑水。
数年前,荆楚王收到了一封来信,看完捧腹大笑,说有小子痴心不悔,竟把今上醉言惦念多年,连荆楚王府都没当真的婚事,他还能执着苦等,也是入了魔了。
这封信施照琰也看过,她想,赵宜霄既然能惦记数年,必然有心思罢了,只是这个心思有多深,自己却不知了。
墨迹渐g,施照琰神se晦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喃喃道。
信中书写的内容大概是——王妃病故,郡主依照本朝律法守孝三年,由于念母心切,又听闻京中大相国寺菩萨灵验,香火鼎盛,游客如云,便启程前往汴京,望高僧超度亡母,此番来信,是希望赵宜霄多照顾一二。
施照琰蹙起眉,她并不知道父亲当初怎么给赵宜霄回信的,但这桩让人发笑的婚事确实不了了之,想必是父亲回绝了,那是以什么理由回绝的呢?
差从王府带来的侍从去信,施照琰带着帷帽,隔日就和徐听夏上了大相国寺,两人先给殿中神佛一一上香,随后施照琰找到主持,给了大量的香火钱,拿出和信一样的说辞:“……如此,就拜托高僧了,我会在寺庙里清修一段时间,给亡母祈福。”
处理完这一切,施照琰在寺庙里度过了这个新岁,她跟徐听夏一起望着寺庙里的苍天古木,上面挂着数不胜数的红绸木牌,刻满了世人的心愿,长风吹拂,木牌哗啦啦的相撞声响彻冷空。
徐听夏说:“郡主,我的那个妹妹,是我的一个远方堂妹,您还想看她的转鹭灯吗?”
施照琰回神:“有机会再讲吧。”
她感觉自己的心态不似曾经了,以往,她是不会思考这么多的细枝末节的,因为在荆州的时日里,自己永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在大相国寺住了快两月,施照琰始终没有摘下过帷帽,因为像仁辛这种会看面相的高人,大相国寺也会有,她不想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月内,她并未收到任何书信,无论是宋府的,还是赵府的。
煎熬的等待磨人不已,她按耐住自己急躁的内心,在风雪融化的早春里,终于盼来了人。
徐听夏跟着她快步走去寺庙前门,到处找着送信模样的小厮,却见一个墨蓝长袍的男子,蓦地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施照琰蹙眉:“公子?”
她带着徐听夏退后两步,见对方未有动作,更是疑惑。
“请小姐安,在下观文殿学士宋宜霄。”
“……”施照琰一时失语,徐听夏想要行礼,却被男子眼神制止了。
“这里不方便讲话,您跟我往里走吧。”
施照琰心惊胆战地跟着他,未曾预料到他亲自前来,落座在寺庙中的庭院里,赵宜霄率先开口:“郡主,惊闻王妃仙逝,不胜哀惋之至,务望您节哀。”
“……多谢。”
赵宜霄面容y柔,神se温和,看上去不会让人难安,但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施照琰冷汗淋漓,男子说:“曾几何时,王爷回信,说郡主有命定伴侣,郡主可曾与他有缘?”
施照琰阖上眼睛:“本g0ng不知此事。”
“郡主不知?”赵宜霄笑了笑,“也是,一个道士的狂悖无道之言,谁会信呢?”
施照琰扯了扯嘴角,她还是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心。
赵宜霄却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毕竟王妃病逝,施照琰特地来寺庙里清修,必然对这些卜卦、命格之事看重,他不动声se的补充道:“郡主若是想算卦看相,在下能为您找到更好的。”
“罢了,你有心了,”施照琰面对着不熟悉的男子,还是做不到巧舌如簧,想起自己的计划,总觉得无奈。
赵宜霄观察着施照琰的反应,觉得她知道荆楚王写出的信件内容,所以接受了自己的到来,但施照琰并未认出自己,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荆楚王府到底想做什么?当年拒婚,现在王妃病逝,又要送来信件,拜托自己多照顾,是因为施照琰要守孝三年,怕n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