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长子白宸(1 / 17)
若说德兰一校的建造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极尽奢靡,那么德兰二校就是内藏乾坤。
这所建在巴固山最高处的学校,为了得到充裕的面积,竟硬生生铲平切开了山体。
比起古堡,称作古城更为合适,一堵十米高的围墙让人联想到关住千万人的皇宫,若是你在外面,从下往上看这面墙,会感受到肃穆和敬畏,若是你在里面,又大不相同,分人。
有些人从不会在意这堵墙,因为他们拥有随时进出的权利,而有些人会无助又绝望的站立于墙下,没有他人的许可,他们再想要也只能望梅止渴,这堵墙堵的是他的自由,也是命运。
越过城墙,其上的建筑带点欧洲中世纪时期的风格,塔楼、角楼、门楼,各种功能性建筑应有尽有,虽然放在如今科技发展的年代,作用应所剩无几,但是他们却依然保留了,目的几何无从得知。
之所以称它内藏乾坤,是因为它的外表再普通不过,是原始状态的石砖,未上过一点颜色,甚至可以称为残旧,在时光划过的日子里,墨绿色的爬山虎执拗地互相缠绕着爬满了整面城墙,在雨打风吹的作用下,那面墙也被迫雕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任凭谁无意中发现这座古城,也只会觉得是曾经在历史长河中辉煌过的哪位权贵政要,忽然倒台,导致这座本应该承载重大意义的山中城惨遭废弃。
可是——如此宏伟又暗淡的一座城,寻遍那厚实的围墙,也找不到门的踪迹。
一束强光从远处直直照射过来,慢悠悠地靠近这儿,才看清是一辆车。
世间美色千万种,不及白子一点春。
作者不甚清楚,只这单句诗传遍了万户千家。
白子是白家家主的长子白宸,据说年少时偶然出现在宴会中一瞬,冰肌玉骨、仙姿佚貌,见过他的人无不神色恍然,念念不忘,可无论如何设法,再未见过其一面,缘是白家主家隐于尘世,由旁系暂代其位。
车窗大开,白金色的长发仅由一根墨蓝色的缎带绑着,细柔如雨雪的发丝随着泠冽的风散乱飞扬着,可惜,这样的颜色是鲜少见到的,让人一眼就能联想到那家隐世的贵族,连头发都如此矜贵,他们不该由着它与风作舞的,那些空气中的尘埃会侵扰到它。
但它的主人却毫不在意,此时正一边听司机跟他汇报近况,一边捏着不慎掉落的袖扣,伸手抬高它至眼前,月光铺洒在上面,反射出一道淡淡的光芒,照射在他月白色的高定西装上。
不仅如此,他微微仰头的面容因为月光的温存,更似人间月,画中仙,分不清是月色更美还是这玉人更美。
玉人收回留在翡翠扣上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司机。
“凤君最近在研究古酷刑吧,问清楚谁缝的扣子,给他送过去。”
司机忍不住苦笑,眼底水意漫出,果然还是逃不过。
缝袖扣的绣娘是他的表妹,当初求着他想到白少爷跟前工作,掺的是想飞上枝头的念头,他知道白少爷工作和私人生活是绝对分开的,最厌恶底下的人想爬他床,本想回绝表妹,谁知道一个月风平浪静后,这小丫头自己另寻了路子当上新一批的绣娘了。
昨晚突然跑到自己房里,兴高采烈地说少爷明天要穿的衣服上有她缝的扣子。
分不清眼里是爱意还是单纯由利益生出的喜意。
当时他便心头隐隐作乱,没想到如今成真了,表妹与自己相处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浮现,张口想求情,但瞬间那些个温馨的场景又被白宸那张美人面占据,想起过往的种种,寒意从心底渗出,开开合合,最后还是沉默了。
他安静地将车停在离围墙两三步的距离,地面隐约透出些红光,随后开始下陷,“咔”的一声传来,是到位置了,操控方向盘在这条地道里穿梭,弯绕了好一会儿才驶出地面。
还未开出一段距离,就见迎面开来一辆即将出校的跑车,火红的车身热烈又浓郁,正如他的主人一样。
“是恭少爷,要跟他问好吗?”
“继续开。”
白宸眼里闪过厌恶,神情恹恹地合上窗。
他讨厌恭沪身上的东西,明明树敌无数,内忧外患,却活得这么肆意开心,让人看了真是…想毁了他。
察觉到自己又滋生出那些阴暗想法,当机立断抽出暗格里的小刀,狠狠往手臂上刻了一刀,疼痛让他喘息了一瞬,鲜血涌出,滑落在所穿的休闲鞋上。
明明是昂贵的西装,却配了双休闲鞋,因为白宸不喜欢皮质的任何东西。
冰凉冷硬的触感会让他汗毛直立。
“哎,白少!赏脸吃个饭?”
恭沪眼尖地伸出大半个身子朝白宸招手。
“发情的公狗。”
白宸又划了一刀,跟上一刀组合了一个“叉”,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冷冷地看着恭沪。
“翁叔,兰园该来新人了吧?”
“是的少爷,今天下午就能到。”
“给他送几个质量好的。”
“是,少爷。”
刚开始赵路还是聚精会神地悄悄观察这些人,想要知己知彼,由此他也确实耳尖地听到了一些。
比如他们的年龄并不像自己尚在高中,几乎都是二十出头,有小部分只堪堪成年,又比如,他们都有着各自来这里的理由,迫不得已或是主动请缨,本想再多听些,耐不得路途太遥远,车子在山路中不断晃悠,又因为这段日子忧思过重,还受到了惊吓,赵路在半路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他是被失重感惊醒的。
惊慌地挺坐起来,发现自己在地道中,仅有的光线是车子自带的远光灯,借着光,隐隐约约能看到墙壁上繁复久远的花纹,类似于敦煌壁画,左右两边留存着安装石灯的痕迹。
几声压抑的哭泣声传来,很轻,只有靠她比较近的赵路听到了,是比他还晚来的,这辆大巴上最后一名乘客。
烫着梨花卷,穿着碎花裙,卷翘的睫毛,水盈盈的眼睛,还有柔软而饱满的嘴唇。
是赵路曾经最喜欢的类型,但如今是不可能了,天、地、人,哪个都不对。
虽然如此,他依旧心动了,心跳一瞬间的不规律让他手指都蜷缩了起来,不过也只一瞬。
听她哭得喘不上气来,犹豫着从包里拿出一颗奶糖递给了她。
看她略带诧异地回看过来,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
不该这样的,自己应该什么都不做,不清楚她的任何底细,你怎么敢妄自行动。
懊恼地闭上眼睛,惩罚般往腰上拧了一把。
直到感受到车停下后才重新睁开。
兰园,名取得雅致,园造得也雅致,第一眼看到会疑惑自己是不是步入了古时的皇家园林,殊不知里面隐藏了多少淫乱肮脏。
大门正上方有一块金色匾额,柔和温婉又暗藏凌厉笔锋的“兰园”跃于其上,一看便知是位书法大家所写。
赵路悄悄移到队伍的最后,用人群掩盖住自己。
“骚货们,看好了,这头大门,是你们的主人过的,你们要进去,只能钻它旁边的这个狗洞。”
乘务员趾高气昂地指着前方只能爬进的洞口,脸上是不掩盖的鄙夷。
看来他不仅是乘务员,也是给他们这群“新生”的一把火。
听了他浪荡的话语,当即众人皆发出不满的怨声,但也不敢太大声,直到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若干调教师时,才彻底的屏声息气。
来这工作,多少都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