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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用力抓着鞭子，手上被勒出深深的血痕，不停往下滴血，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冷冷地说：“差不多就行了。”

葛拉博脸上肌肉一抽，猛地将鞭子抽回，老兵瘸了条腿，自然拗不过他，当即被拽倒在地。

老兵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把手伸入口中，拽下摔歪了的门牙，“tui”一声吐出血沫，面无表情说：“愿死神取你性命。”

葛拉博眼中的怒意浓郁到极点，他将鞭子别到腰间，反手抽出佩刀指向老兵：“求饶，也许我会给你一条活路。”

老兵什么都没说，只是啐了口唾沫。

葛拉博用力踢马肚，正欲挥刀废老兵一条胳膊，身后突然传来喊声：“住手！”

索兰黛尔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直视着葛拉博：“你这么做不对。”

“你在教我做事？！”被下位者指手画脚，这令葛拉博大怒。

“我只是在告诉你基本的原则，你没有权力伤害他们。”索兰黛尔神情冷静，声音不紧不慢，“根据《多古兰德法典》，他们都是公民，享有最基本的生命权，即使是贵族也不能在毫无缘由的情况下加以伤害。”

“你要跟我谈论王国法典？”葛拉博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缓缓策马过来，语气颇为傲慢，“我的父亲是枢机行省王城执政官之一，曾带领一支满编军团，在27年前的「月桂花战争」中歼灭五倍兵力于己方的敌人，被当今国王亲授为战争英雄。”

“你父亲是什么人？”

气急败坏

现在周围鱼龙混杂，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索兰黛尔不便暴露身份，只能委屈一下亲爹：“我父亲是平民。”

“那你敢用这种语气，跟特洛伊家族的英雄执政官之子说话？！”葛拉博猛地抬起刀，用刀尖指着索兰黛尔的鼻子。

索兰黛尔没有被兵器所慑，神色依旧平静：“你父亲是战争英雄，你又不是，你自豪什么？”

周围传来偷笑声，葛拉博面色铁青，怒吼了好几声“住口”才将其止住，他用力戳了戳自己胸前的剑盾徽章：“我是王领家族的贵族，这就是我凌驾于你们的权力。”

索兰黛尔：“那么请问，王领家族的权力是谁赋予的？”

葛拉博：“当然是当今国王。”

索兰黛尔：“当今国王的权力呢？”

葛拉博：“当然是上一任国王！”

索兰黛尔：“上一任国王的权力呢？”

眼看索兰黛尔开始套娃，葛拉博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索兰黛尔掌握了主动权，徐徐说着王宫大学士教授的知识：“追溯下去，你会发现一件事——贵族手中所谓的权力，都是曾经的贵族所赋予，它可能是一个信物、一个身份、一句话……不管它以什么形式存在，追溯到源头，一切皆虚。”

“权力的本质，是一种维持统治、区分社会分工、让王国发展更加有序稳定的工具。它并非生来既赋予某人，而是下位者认可你，愿意接受你的统御，你才有了权力。”

“换句话说，权力不是家族或国王赋予你的，而是所有公民所赋予。拥有民心，你才是上位者。失去民心，你的权力就是一张废纸。”

此话一出，民众顿时一片哗然：

“渎神……这是渎神！”

“世间万物都来自伟大的太阳王，怎么能说一切皆虚？！”

“王室拥有太阳之力，这是太阳王授予神权的象征，你居然敢否认它……渎神者！”

“太阳王神魂在上，请原谅我的耳朵倾听了这番亵渎之言……荣归太阳……”

……

索兰黛尔完全没想到，自己替平民说话，到头来反成了“渎神者”，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迷茫地看着大家。

事实上，索兰黛尔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是王室公主，自幼接受平民无法企及的高等教育，知识面和他们不在一个维度，双方看待同一事物的观点是完全不同的。

索兰黛尔身为统治阶级后代，接受的自然是统治阶级教育，看待问题都是从王国上位者角度出发，能精准剖析出权力的本质。

但对现场这些只能赚取铜铁月、没资格读书的平民来说，他们所看到的王国就是神授君权——王室坐拥太阳之力，便是众神之长后裔，每一个信仰太阳的人都应接受其统领，否则既是忤逆，也是渎神。

这种知识面的割裂，直接让索兰黛尔掉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葛拉博并不是一个睿智的人，完全没去思考一个“平民小女孩”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他紧握着刀，脸上肌肉不停抽动，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就凭这番渎神的言论，你应该立刻被送上断头台。”

平民们也在附和：

“斩首！砍了这个渎神者！”

“如果不以渎神者的血祭慰神明，必将带来祸患！”

“就是因为有这种渎神者，薄暮城才会被诅咒，引来天外来客的袭击！杀了她！”

“不要让她死得太轻松！要让她的惨叫穿透天穹，被九神听见！”

……

被这么多人围着骂，索兰黛尔已是百口莫辩，脸都涨红了。

葛拉博很享受这种落水狗被人痛打的感觉，脸上满是讥讽的冷笑：“死前给我好好记住，这就是渎神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