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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奴隶而言,主人的奖励、惩罚、乃至虐待,都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恩赐,他们的最大荣耀就是侍奉主人,直至自己死去。
那些一生中从始至终只侍奉一个主人的奴隶,会被视为奴隶中的楷模,被游吟诗人歌颂他们的忠心。
而那些被主人赶走的奴隶,则是连同类都不耻的存在。
多古兰德那么多的奴隶,玛姬是极其幸运的一个,因为能够侍奉尊贵的王室,这对奴隶而言是至高荣耀。
但不管她侍奉的是谁,都改变不了自己奴隶的身份。
对奴隶而言,惩罚并不可怕,主人没有宰杀你,只是惩罚你,说明以后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惩罚只是让你对这次错误长长记性,以后铭记在心就好。
奴隶最害怕的不是惩罚,是清闲、无事可做。
如果有一天,主人不再让你干活,那不是因为关照你,而是意味着她心中已经没有你,等待你的只有驱逐……或者宰杀。
所以,忙碌和劳累是奴隶的排忧剂,越忙就意味着作用越大,越被主人需要,被驱逐或宰杀的概率就越小。
相反,越清闲则代表着处境越危险。
光是清闲就能让奴隶胆战心惊,而像索兰黛尔现在这样,直接抢走奴隶的活自己干,那更是恐怖到无以复加。
还有后面那些关于“付出”和“收获”的言论……奴隶是动物,动物怎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物品?谁付出就理应由谁收获?这不是直接忤逆太阳王的意志吗?
那些话已经完全超出了玛姬作为奴隶的认知,就像未开化的原始人面对滚滚天雷,她不会知道那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只会以为是苍穹之上的神明发怒,从而心惊胆裂俯首于地。
索兰黛尔的本意其实没那么复杂,就是很简单地认为,玛姬付诸汗水,理应由她获得丰收的果实。
比如这些苹果树,哪些是玛姬种的,以后结的果子就归玛姬,哪些是自己种的,以后结的果子就归自己。这很公平。
但就是这么简洁明了的道理,却是玛姬无法理解的,数千年前「众神之长」太阳王的意志延续至今,化作无法挣脱的桎梏禁锢着奴隶们,让他们沦为没有反抗思想、不敢僭越的动物。
索兰黛尔低下头,注视着手腕上系着的破布条,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清晨时微笑,却死在黄昏的小女孩。
至今……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索兰黛尔快步上前,将玛姬紧紧抱入怀中,温柔地低语着:“嘘……没事哦,玛姬不怕,我不会赶走你的。”
玛姬哭得大汗淋漓,声音随着身体不停颤抖:“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我再也不会犯错了……”
看着这样的玛姬,索兰黛尔心中无比悲凉,她忍住泛起的酸意,柔声说:“哎呀,我之前在跟你开玩笑啦,我不是要抢你的活,我只是在房间里待久了,实在很闲,想出来活动一下而已。”
玛姬战栗的哭声渐渐止住,茫然无措地看向索兰黛尔。
索兰黛尔故意露出调皮的笑容,吐了吐舌头:“害你误会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后还请你继续照顾这些苹果树,我还等着摘果子呢。”
玛姬眼神涣散,如释重负般瘫坐到地上,又赶紧趔趄爬了起来,胡乱擦去脸上的眼泪,低着头哆哆嗦嗦说:“对不起……我刚才没听出这是公主殿下的玩笑,我太笨了……对不起……”
索兰黛尔刚想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惊呼声:“索兰,你在干什么?!”
王后凯瑟琳急匆匆走了过来,想去抓起索兰黛尔的手,却又非常嫌弃上面沾着的肮脏泥土,最后没有碰她,睁大眼睛问:“你是在泥巴里打滚了吗?!”
面对性格更加严厉的凯瑟琳,玛姬吓得不轻,腰几乎完成了九十度,嘴里喃喃说着对不起。
索兰黛尔赶忙解释:“我,我在房间里待太久了,想出来活动活动,就拿农具给苹果树松了松土。”
凯瑟琳更加惊愕,语气也带上了苛责:“神明在上,松土灌溉是奴仆的工作,你可是王室公主!大家闺秀!怎么能碰农具那么脏的东西?!”
“看看你自己,就像一只脏兮兮的小野猫!你父王要是看到你这幅模样,肯定会大发雷霆!”
凯瑟琳说到后面重重叹一声气,转头对玛姬呵斥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准备洗澡的热水,陛下要见女儿,一定要让她收拾得干净些。”
玛姬赶忙颔首称是,匆匆走向公馆。
索兰黛尔看着玛姬离去的背影,眼神无比复杂,她紧紧抿着唇,所有心绪最后都化作了幽幽的叹息。
将功赎过
王宫大殿,国王办公室,珀修斯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桌面跳动,嘴里嘀咕着:“怎么这么慢,公馆有那么远吗……”
不多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索兰黛尔推门走了进来,她穿着洁白的洋裙,裙摆随着走路不停摆动,宛如飘摇的冬雪,精心编织的白金色长发上系着红色蝴蝶结,宛如洋娃娃般精致。
“哦~看看是谁来了,我的小天使!”珀修斯这段时间累得心力憔悴,可一看到女儿,他顿时容光焕发,整个人好像年轻了不少。
索兰黛尔蹦蹦跳跳坐到沙发上,托着小脸笑嘻嘻地问:“父王,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