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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兰黛尔做完笔记,举起了手。
渊闻:“索兰黛尔同学,有什么问题?”
索兰黛尔站了起来,认真地问:“老师,你刚才说任何人不可违背律法,那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某些律法本身就有不合理性,是不折不扣的‘恶法’,我们还有遵守它的义务吗?”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顿时引起了学生们的窃窃私语,渊闻也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索兰黛尔:“这位同学抛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大家先对此自我思考,然后说说自己的想法。”
一片议论声中,一名贵族学生率先站了起来:“我觉得,不管是恶法还是良法,只要是明文记载的律法,公民就有无条件遵守的义务。”
一名寒门学子犹豫片刻,起身进行了反驳:“我不太同意这位同学的观念,律法应当维护公民权益,如果律法本身对这种权益进行了破坏,属于‘恶法’,那它就违背了律法最基本的原则,不应当被遵守。”
贵族学生哼了一声,用斥责的语气说:“要是大家都像你这么想,说不遵守就不遵守,法典的威严何在?统治阶级的执行力何在?今天你说这条是恶法,明天我说那条是恶法,那整个王国岂不是大乱?!”
比起家境殷实的贵族学生,这些受资助上学的寒门子弟骨子里有种天生的自卑,在任何场合气势上都会短一截。
趁对方畏缩之际,贵族学生继续了自己的观念输出:“而且公主殿下这个问题……”
渊闻突然板起脸,拿戒尺敲了一下桌子:“这里是课堂!只有同学,没有什么‘殿下’!”
贵族学生被打乱了节奏,稳住心神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继续说道:“索兰黛尔同学这个问题,我觉得没有意义。”
“法典经过一代代人修撰至今,可以说是非常完善了,称得上是完美律法,哪来什么恶法良法之分?”
寒门学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嘟囔道:“这个观点我不认同……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律法,再好的律法体系下也会有恶法,有恶法就有剥削,这是不可能避免的。”
贵族学生嗤笑说:“剥削?我也是多古兰德公民,我怎么没感觉到剥削?”
渊闻抬起手,中止学生们的讨论,并接过了话题:“你们所讨论的问题,其实并无对错,只是大家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有人主张恶法亦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律法威严,维护社会秩序。”
“也有人主张恶法非法,觉得恶法不具备合理性,大家应当只遵从良法。”
“我的观点是,恶法与良法的边界很难界定,对于常人来说更难分辨。”
“我们的历史也已经多次给出答案,很多当时不被待见、人们口中的‘恶法’,经过漫长的实践,在几年,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后体现出了它的先进性。”
“当然也有反例,很多律法条目在设计之初体现出了优势,可多年后回头看,却发现祸害无穷。”
“律法并非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时代的推进不断更新、完善。想要完善律法,只有实践。而想要实践,就必须保证律法的威严。如果人人都能质疑律法,说不遵守就不遵守,那就连实践这条路都走不通了。”
“恶法良法之争亦是如此,关键不是‘恶’或者‘良’,而是‘法’,只有在这个大前提下进行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
渊闻解释得很透彻,也一定程度上表露了倾向性,贵族学生听后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寒门学子,后者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那些因此死去的人呢?”索兰黛尔突然出声了,她的目光很深邃,幽幽地问,“如果恶法应当无条件被遵守,只能靠漫长的时间将其否定,这个过程中那些因恶法死去的人,谁来还他们公道?”
渊闻听后沉默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声气,意味深长地说:“索兰黛尔同学,你需要明白一点,我们都是凡人,并非神明。我们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预料不到,更没有谁能窥见多年之后的事。”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错误,而错误永远伴随着牺牲。这么说或许很残酷,历史的发展本是一部血泪史,牺牲是不可能避免的。”
“区别在于,圣人牺牲自己,凡人牺牲他人。”
学生们听后都不禁陷入了沉思,课堂上鸦雀无声。
“咚——”正在这时,放学钟声敲响,袅袅余音环绕在了教室之中。
渊闻看向躁动不安的学生们,缓缓说道:“今天我们讨论的问题很有意义,布置给大家的课堂作业就是以此写一篇感悟。”
“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说说看在自己的心目中,现在的律法体系有哪些不合理的地方,应当如何改进,最后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下次律法大课之前交给我看,好了,下课。”
侍级巨龙
月桂花学院放学的时候,院门之外可谓熙熙攘攘,不同样式的豪华马车在路边整齐停放着,远远望去好似节日庆典。
寒门学生的父母一般都在外地,他们只能住校,现在学院外这些马车都是来接贵族学生的,有些是府上的仆人或者侍卫,也有很多父母比较操劳,每天都亲自接孩子上下学。
洛娜自从到了上学的年纪,一直以来都是“孤儿待遇”,上学自己来,放学自己走,吃饭要么一个人去食堂或餐馆,要么厚着脸皮到索兰黛尔等同学家里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