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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把它种在这里,可能是某个固执的老居民,也可能是某个粗心的城市规划员……总之它出现在了这里,被夹在一排高大的行道树中间,显得既矮小又孤独。
退役的运动员没有想到,在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之后,他还会回到这个地方。
也许他不应该,但是谁在乎?
既然他已经办完了退役手续,那就意味着他不再受任何管制条例的限制——他可以去任何地方,把任何液体、气体、固体灌进嗓子里,而不用管有没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违规药物添加。
事实上,就算现在有一瓶纯正的兴奋剂放在面前,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拧开盖子一饮而尽。
也许之后会后悔,但是现在他不在乎。
他刚走到底下,就听见转弯的走廊里传来年轻的、男子的声音,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没有被烟酒和社会浸透过的音色。
“你在找什么?”他主动搭话。
“那就在你手左边。”
“店长说人不会这么早来,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女生。”
雁行感到既荒唐又无语,但也多亏了这脱线的举动,让他看清了男子的脸。
很显然对方正在换衣服,所以雁行没有再往前,而是停在原地,相隔几米的距离。
“一个戒指,不是我的,是她的,”年轻人指着身上的裙子,“上面有颗假钻石……”
昏黄的顶灯落在光滑的禸体上,为肌肉的间隙抹上阴影。
“你知道这是酒吧门口吗?”他问,没有掩饰话语间的淡讽。
尽管失去了浓艳的妆容,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那天被佘郁逼着和他跳了一支舞的“僵尸新娘”。
正在雁行为这奔放的行为震惊时,赤摞上身的男子忽然弯下腰,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运动员转进去,看到一个高瘦的男子站在酒吧门前,上身是正常的白色t恤,下半身却套着有些廉价的迪士尼风格长裙,裙摆乱糟糟地堆在膝盖上,戏剧性地露出底下的牛仔裤和帆布鞋。脚边地上还放着一个书包。
那个声音接着说。
“你来早了。”
“哦!”男子向旁边捞了一下,抓住那枚戒指站起来,指着自己的眼睛,“我高度近视,演出时不能带眼镜,老板让我先习惯一下,免得再在台上摔跤。”
原来开灯是为了找东西,不是展示自己的裸体。
年轻男子无所谓地笑了笑,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放下整理到一半的裙子,转而把上衣脱了下来,露出线条锐利的肩膀,和平坦的胸肌。
雁行顺着楼梯走下,很明显地感觉到台阶与台阶之间的距离不一样,不知是请到了不靠谱的装修队,还是故意让人一脚深一脚浅,提前预演喝醉的感觉。
回想起那天新娘笨拙的肢体,他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雁行好奇对方为什么没有认出他。
“他们还有一个小时才开门。”
像是担心别人看不清似的,他还专门按开了墙上的灯。
“所以你现在看我也是一张模糊的脸?”
“不,”年轻人把戒指随便套进一根指头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是一条模糊的虚影。”
现在雁行知道他为什么认不出自己了。
“你可以配隐形眼镜。”
“我喜欢有东西遮着脸。”
“那就留个长发。”
对话到此为止,男子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建议不太感冒,继续埋头换衣服。
墙上的灯亮了一会又熄灭了,不知是缺电还是专门设计。
雁行眨了眨眼适应昏暗的环境,发现年轻人已经把裙子的上身挂上了,之所以说是“挂”上,是因为和“穿”上还有一些距离。
“那不是袖子。”他出声提醒。
“我一直搞不清这些东西。”年轻人小声抱怨着,把刚穿过胳膊的布料捋下来,背过手开始扯背面的拉链,尝试了几次之后选择了放弃,“你能帮我拉下这个吗?”
雁行点了点头,然后想起对方看不清,于是直接走过去,叫男子转身,先帮他把肩膀和袖子穿对,再把拉链拉上。
年轻人举起胳膊,盯着门上的影子,等他帮自己系好背后的腰带:“你也是变装爱好者吗?”????“不,”雁行仔细地绑好裙子上的每个绑带,“我以前的搭档是女生。”
“那现在的搭档是男的?”
“现在没有搭档。”系好最后一个蝴蝶结,雁行看出这是长发公主乐佩的礼服,可这位扮演者却不愿意留长发,“如果我继续留在那里的话,会影响前搭档,所以我退出了。”
“如果是我的话,还是想选择从头到尾共进退的搭档。”穿上了礼服的长发公主说。
雁行摇头:“不存在这样的搭档。”
“确实,”年轻人思考了一下,然后笑了,“真要有这样忠实的搭档,不就像小狗一样吗?”
没有搭档的运动员退到了墙边,“乐佩”从书包里掏出杂乱的假发,用手指插进去梳理。
看着他为每一个程序挣扎的样子,雁行不禁好奇:“你既不会跳舞又不喜欢变装,为什么不换个别的工作赚钱?”
“这是一个课题,”年轻人没有章法地梳着假发,眼睛里充满无奈,“所有戏剧学院的新生都要接受的一门课,叫做‘解放天性’,他们说这是一切戏剧的基础。教授列了一个表,每个人选一项完成,那节课我迟到了,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两个可选项,我选了简单的一个,异装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