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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道人看得有些咋舌,印象里,镇海和尚虽说年轻,可那是万佛寺里年轻一辈的翘楚,少有妖魔能在他手中经得住这般摧残,一手一个大降魔尊印,打在那怪物皮毛上,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怪物口鼻间也都溅出不少鲜血来,偌大的身躯压着半倾斜的房舍翻滚,依旧不退的架势。
独目晃动间,看到那边看戏的两人,随手抓过地上半截石柱,轰的扔了过去,大抵想要吸引面前这和尚的注意,可镇海和尚脸眼皮都没抬一下,那飞去的半截石柱就快砸中两人时,凭空爆碎开来。
昏暗里,不仅是那一目怪物,那边寝房内的夫妻二人便看到长相秀气的东方旅者,一动不动,身后泛起一个浓眉虬髯的巨汉,一拳就将那石柱给砸的粉碎,随后又消失在空气里。
“还敢逞凶,看你坚持得到几时。”
镇海和尚杀性起来,手中托举的金钵抛出,拖着佛光飞去那边巨人,后者正从地上爬起,脑袋就被结结实实打中,腾空侧翻倒了下去,沉重的身躯将地面都微微震了一下。
“大轮净土,佛光无量,收!”
镇海和尚一卷袈裟托在臂弯,另只手掐出智慧印举过头顶,漂浮的金钵通体金色飞升到了一目怪人上方,钵口朝下顿时照出佛光来,将那怪物团团困住。
原本头昏脑涨的一目人被这一照,浑身上下只感一股灼热,浓密粗短的黑毛一根根卷曲,传出焦糊的气味。
它丢了大棒,双手环抱在胸口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硕大的身躯压的庭院地面,引发一阵一阵的抖动,躲藏各处房间的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胖道人啧啧嘴。
“小和尚果然有一手。都用不到本道一展身手了。”
“怎么,你想上去用桃木剑将它敲死?”
“东家,你这就不对了,怎能说如此实诚的话。”
胖道人探手比划的同时,远处那半斜的房舍里,之前那杜马忽然开口:“东方佛者,还请留它一命。”
说着,在妻子惊讶的目光里,从地上爬起冲到了外面,用着今日学来的东方礼仪,拱起手来。
听到这话,陈鸢皱了皱眉,旋即举步走了过去,而那边的保持佛印的镇海和尚也皱起了眉头,看着求情的胡商,顿时有些迷糊了。
这怪物不是来杀他的吗?怎的到了眼下,还给那怪物求情?
陈鸢过来时,和尚一收佛印,金钵自行飞了回他手中,那杜马看着那边哼哼唧唧痛呼的一目人,深吸了口气,犹豫片刻,开口说出原由来。
“其实……今日尊贵的客人已经问出了原因,确实是我拿了它的东西,才一直追到这里……”
他说到这,看到陈鸢等人皱眉,连忙解释道:“并非我贪心,而是有苦衷的。”
杜马回头看了一眼依着门框的妻子。
“我的妻子其实……得了一种病,需要治疗,城中的巫师说,必须要一目鬼积攒的神液,只有喝下,才能救命。”
“我何时得病的?”胡商的妻子有些惊讶的捂住嘴。
杜马眼里有了泪水,“上个月,你忽然昏倒……请来的巫师看过,悄悄对我说的,只是我向你撒了一个小谎,才说是操劳导致的。”
听完这一切,妇人不知是丈夫的隐瞒,还是男人冒着随时丧命的风险为她找药而哭了出来,一下冲过去将丈夫抱住,嚎啕大哭起来。
杜马拍着妻子的手背,缓缓转回头,朝着那呻吟挣扎而起的一目鬼,“就三天,三天后,我将东西还你。来自东方的四位旅者可以作证。”
那一目鬼似乎听懂了胡商的话,偏头看向陈鸢三人,想要嘶吼发怒,可镇海和尚瞪了瞪眼,顿时向后缩了一下。
看来刚才被和尚用佛法打的不轻,留下阴影了。
陈鸢按住和尚肩头,示意他停手,随即越过他走去胡商那边,忽地伸手抓去妇人手腕,妇人本能想要挣脱后退开,被杜马制止,“这位尊贵的客人,会神奇的东方术法,你别动。”
陈鸢露出温和的笑容,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魔力,竟让妇人感到安心,旋即,陈鸢便在她略僵硬的手臂探去丝丝法力。
快至心房,果然遇到了阻塞,心率不齐,气血亏损,难怪会晕倒。
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在这个世道,自然就容易被那些巫师说得过重,用来吓唬病患以及家属,给予重金求药。
陈鸢指尖略微用力一推,原本探去心房的法力猛地向前,顺着纤细的血管,将那些阻塞杂质清空,滋养一下妇人的心脏,旋即抽回法力收手笑道:“不是什么大病,你妻子已经无事了。”
胡商眼中露出惊喜,他连忙抓去妻子,翻来覆去的看手臂,虽说看不懂是不是真得痊愈了,他还是选择相信面前这位东方旅者,毕竟之前就救过他,而没有提出任何的报酬。
“尊贵的客人,请接受杜马的感谢。”
说着,他跪了下来。
义胡(下)
胡商拉着妻子,直接就在陈鸢面前跪了下去,令得陈鸢有些失笑,赶忙将这夫妻二人搀扶起来,“好了,事情的源头既然已经解决,现在你该将偷来的东西,还给对方了。”
“是。”
杜马也没有犹豫,连忙回到屋里,从架上捧出一个精致的铜盒,从里面取出一个颇为粗糙的陶瓶。他偷拿一目鬼的神液本就是为了救治妻子,眼下妻子已好,自然就没有留下神液的必要,旋即双手捧着,在陈鸢眼神示意下,鼓着勇气一步步靠近那边的一目鬼,举到了对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