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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将军镇静。”
“殿下非统军之人,不晓兵事实属正常。”陈庆之替他开脱一句,随即迎着骑马奔来的后队将校,以及包扎绷带的令骑。
那是被伏击之时,杀出重围求援的令骑之一,只有他回来,那么另外几个令骑定是死在了重围里。
陈庆之向敢来的麾下偏将见了见礼后,脸色变得严肃,看向那边的令骑。
“你杀出重围,也不该这点时间才带大队增援,倘若真正战事,你如何交差?!”
“将军……”
那令骑有些慌了,连忙半跪下去:“卑职并非有意懈怠,而是杀出重围,卑职也身负重伤,在半道昏厥。”
“若是昏厥,你又如何赶到后队传我将令?”
行军打仗不是儿戏,更非讲究袍泽之义,将令不畅,有损领军威严,陈庆之这才不得不严肃询问,若是这令骑回答不出,或有犹豫,定然要军法侍候的。
“将军!”
一旁的那将校也拱起手:“卑职听闻他说起过,乃是重伤昏厥得到路过之人救治,才得以保全性命,清醒过来后,便马不停蹄赶来。”
白脸黑脸都要有人唱的。
陈庆之点了点头,借坡下驴的看向令骑:“救你的是何人?可曾向人家表示过感谢?”
“回禀将军,卑职将身上钱财相送,对方是出家人并不收。”或许想到什么,那令骑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除了一大一小两个道士,还有一位中年教书先生,卑职昏厥前,隐约听到他要过来看看。”
中年教书先生?
陈庆之顿时皱起眉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在府衙时就听那收受贿赂的捕头和主簿提过一次。
市集间也传得颇为厉害,甚至隐隐冠以大道高手一般。
难道是同一个人?
应该不是,陈庆之有些神经质的咧嘴笑笑,正要转身招呼众人准备上马赶路,忽然脚步停了下来。
教书先生的形象在他脑海中,与一人的相貌、衣着隐隐相合。
车辚辚,马萧萧。
昏昏暗暗的残阳之下,风带着血腥味扑在脸上,表情动了动,陈庆之抬起脸,叫过还未离去的令骑。
“你是在哪里遇上的?”
令骑还没说话,那边的主将已翻身上马,“带我过去。”
其他人要跟上,被他喝斥一声:“我一个人去,里面留下守着殿下,等我回来。”
说完,一抽鞭子纵马狂奔,那令骑赶紧上马扬鞭跟上,很快冲到前头带路,经过一片林子,寻着熟悉的路径,很快找到了之前自己昏厥的那条羊肠小径,指着一棵树下。
“将军,卑职就是在这里被那三人所救。”
陈庆之骑在马背上,看了看方位。
“他们可是从南面过来的?”
令骑点点头。
顷刻,陈庆之一转马头沿着这条小径朝北面狂奔起来,心里思绪不停翻涌,虽然与那人相处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可像是结交了多年一样。
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许多奇怪感觉,血勇正直,也有奸诈玩闹,如果人像一本书,那这本书,他有些读不懂。
如果是他,那今日救自己,就显得合情合理。
风声呼啸,陈庆之发现自己已经追出了七八里,仍未见到前方丁点人影,不由泄气的勒了勒缰绳,停下马蹄。
看着周围林野,沙沙声不绝于耳,便放声大喊。
“陈先生,为何来了,不见见在下?”
嘹亮的声音响彻了山林,盖过了风扫动枝叶的动静,声音过后,‘沙沙’的声音再次成为这片林间的声调。
沙沙沙……
陈庆之看着死寂一片的林野,偶尔有飞鸟从前方飞去,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安静的等了片刻,见没有还是没有动静,一勒缰绳,准备离开时,一声熟悉的话语忽然在前方山道上响起。
“将军既然诚心求见,我怎能忍心拒绝。”
陈庆之连忙睁开眼睛。
视野前方,昏暗的山径一旁石头上,一身陈旧衣袍的陈鸢正坐在上面,笑着朝他望来,身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手搭拂尘、怀抱竹筒的道士、道童。
林野沙沙轻响,远远近近,都在沉默。
彷如一副神仙画卷。
赠剑白龙
昏黑的林子泥路尽头,正是陈庆之要找的人,此时确认了,心里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但还是高兴多一点。
他慌忙从马背上下来,一掀白袍,抱拳躬身。
“陈庆之,谢先生援手,救在下与众将士与危难之中。”
“谢就谢吧,我与你算是认识,途经此地遇上你军中令骑,知晓你身陷重围,岂能袖手旁观。”多日未见,陈鸢笑呵呵的看着转变了态度的陈庆之,“其实原本不想现身一见的,省得再见,你我生出隔阂,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先生……这话如何说起。”
陈庆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哪里知晓城中随意结交的教书先生,竟是位隐士高人,之前还在府衙揣测过那李家戏楼里的教书先生不过江湖绿林之辈,此时再想,都有些侮辱先生了。
“庆之还是将先生看做好友的。”
陈鸢哈哈大笑起来:“将军这番话甚好,我修行中人,讲究随心,将军将我看做好友,那我也将视作友人,那往后将军返回梁都,可要请在下喝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