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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依靠脚跟,手指擦过不知名杂志的封面和粗糙切页。
人类的身体在空气里游动,曾经也用索拉斯的身体在宇宙里游动。
人类在岸上有小小的房子,宇宙的海里,索拉斯也是小小的房子。
脚边的杂志里不仅有海,层层叠叠的海里藏着宇宙,无法言说深藏的宇宙。
不断往下,往下,海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断向上,向上,宇宙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海里寻找起源,能不能在宇宙里寻找未来,要在哪里才能找到方向。
误入这片海里找到了谁,误入这片宇宙能不能被找到。
无法以索拉斯的姿态看见索拉斯,看见地球,看见李偲。
当还是索拉斯时,不明白什么是看见。
那是不是可以用人类的眼睛看见索拉斯,就像看见地球,看见李偲。
如果有一天又回到索拉斯,李偲能不能用人类的眼睛看见这个曾经成为人类的索拉斯?
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模样?
一定曾经有人类设想过,地球外的亲吻和爱。
我可以用人类的语言告诉你,对于成为人类的索拉斯,亲吻和爱是什么模样。
亲吻是,两幅轮廓的缝合。
爱是缝线,必定要刺破扎穿。
从嘴唇开始,一针一针,细线随动作提拉,拉扯得越来越长,散落一地,被捆紧,被绑住。
绑在岸边小小的房间,不明白何为自由,就不会觉得束缚。
缝合起来也无法解读轮廓下的想法,将刺破扎穿的疼痛等同于爱。
亲吻和爱都习得,粗浅笨拙。
“akelove,都怪这个词说得这么浪漫,像真的一样。爱怎么能做出来呢?明明结束就结束了,都无法支撑过夜。”
品橙有很多颜色的毯子,每晚结束后做饭时,搭在肩上的都不一样,但却总说一样的话。
“夜里的雨太冷了,只有自己家里暖和。”
把宿舍叫做家,虽然觉得冷,却从不留人过夜。
一起站在小锅前的时候,真的很暖和。
后颈被握住,两个人的体温汇合,流向四肢肺腑,好像夜里的热汽扑腾而来,包裹住眉眼。
手指扣住肩膀,手臂扣住腰腹,呼吸和语言都加码数字上升。
“李偲。”
“嗯。”
两个人的温度加在一起,拟合家的温度。
缝合的每个洞口液体渗出,流淌,和雨水混合。
喜悦、悲伤、犹豫,人类复杂的情绪难分彼此。
家的温度随雨水漫延,以两双一前一后、一左一右的脚掌作为中心,圈出家的屋檐。
屋檐之外,温度重新描摹,烧热的颜料掉进水里,化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楼道里的雨丝被拉扯得又细又长,粘连在皮肤上,透白发亮。
枝叶稀疏的树旁,花店里的花一朵比一朵昂贵,绿被压缩稀释。
实验室地下,大封存前修建的年岁十数的通往近海的馆所里,厚厚的玻璃和灯光把海水的蓝挤占,没有缘由造访的水中生物偶尔靠近边界,又不感兴趣地转身离去。
人甩甩头发,色块线条掉落一地,迈着步子扑向被褥凌乱的床,轮廓打散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