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节(1 / 2)
“国师的祈雨术,果然非同凡响!”
看到这奇特的一幕,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就连百姓们,也是目露崇拜之色。
他们从未想过,国师的祈雨法术简直是言出法随一般,释放了六个法器后,竟能召唤来这样的景象,实在太壮观、太美丽了。
这些围观的百姓,在他们的认知里,根本就没有科学和热气球的概念,所以,他们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国师的“法器”、“法力”。
而他们判断国师厉不厉害的标准也很朴素,“法器”能飞起来,就挺厉害。
至于这“法器”是干嘛的,没人关心,也没人在乎,大部分人就是看个热闹,回家了该干嘛还干嘛。
而被绑在一起扔在地上的梅驸马和景清,则是面色陡然一变。
他们不清楚热气球的作用,虽然不至于跟部分较为迷信的百姓一样,认为是什么“法器”之流,但眼下,无论是误打误撞,还是这奇怪的东西真的起了作用,显然都不是好事因为一旦起风,就意味着是有可能下雨的。
而一旦下雨,就意味着他们的赌约,输了!
“这东西,究竟是干嘛的?为何要把活人放在上面?”梅殷问道。
而景清的眼眸里,仅存的清明却早已消散殆尽,他的目光中满是疯狂,口中念念有词。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成功不了!天理昭昭!天理昭昭啊!”
但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就在围观众人大呼过瘾的时候,大祀坛另一侧土堆上的卓敬,看着身前钦天监的各种监测仪器,却皱紧了眉头。
卓敬作为最懂天文学的变法支持者,理所当然地,相关天象的事情,由他和钦天监来沟通。
但其实眼前的事情,是很基础的常识,天象有风,不代表就有雨,这种大事总不能赌概率的。
既然云层有凝结核一说,那么想要成云致雨,云层,该稳定些才好发挥啊而眼下,风云突变,云层已经开始剧烈变动了,这无疑会给祈雨增加难度。
卓敬默默地盘算着,既然风这么大,倒也不妨让热气球先回来若是起风后下雨了,那么热气球自然不必上去了,而如果起风后没下雨,等没风的时候,热气球再上去,也总比现在顶着风上去要强。
卓敬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身后钦天监的官员们,让他们去通知姜星火。
姜星火静静地站在雕像下,看着六只热气球顶着突如其来的大风,艰难地飞升天穹。
钦天监的几名官员匆忙赶了过来,迎着风声嘶力竭道。
“国师,要不停下吧!”
身后的宋礼却皱眉喝道:“你们不是说今日无风吗?”
钦天监的官员们,则是各个面露难色,祈雨的日期是他们定的,经过测算今天应该没有风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偏偏此时却起了大风。
烈烈长风将他的青衫吹拂,姜星火却仿佛是另一尊雕像一般,岿然不动。
姜星火静静感受着风向和风力的变化,最后下了判断。
“计划不变。”
这便是成也在我,败也在我的意思了既然国师负总的责任,于是,大祀坛上的所有人也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如果老天爷真的存在,那么能够听到他们心中的请求,给予一丝眷顾。
更远处的凤山山顶,也就是大天界寺的塔林所在之地。
朱棣与姚广孝的神情,同时出现了几分凝重。
跟那些不知情的围观人群不同,他们很清楚,用来载人去云层中播撒碘化银的热气球,是不适合在强风条件下运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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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随着热气球缓慢升空,周围已经刮起了大风,狂沙飞舞间,让整个天地仿佛瞬息变得昏暗,唯独那热气球的发热装置,依旧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星辰一般耀目夺目,照亮了热气球周围的数丈之地。
与此同时,伴随着风势的增加,空中飘荡的灰尘更多,遮蔽了视线,使得试飞员们对热气球的操纵变得更加不稳定起来。
“轰隆——!”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巨响了,声音从空中传递过来。
霍飞都觉得自己几乎快站立不住了,心里却是越发绝望,以现在的状态,若是热气球突然失控坠毁的话,如果降落伞不靠谱,他只怕会死的连渣滓都剩不下。
“呼啦——!”
又是一阵狂风袭来,吹的人睁不开眼睛,甚至感到头晕目眩,而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强劲的风力,从反方向猛然推动着热气球往前冲去。
热气球飘荡的速度,骤然提升了许多。
隔着数十丈远,霍飞旁边的另一个热气球的试飞员也吓傻了,一动不敢动,生怕掉下去摔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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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越刮越大了,整片天空都被乌云遮蔽。
众人只好把祭祀用的东西全部遮盖好,以免等会儿风太大,吹翻了他们辛苦准备的祭品。
“咦?”
正在用布遮盖祭品的官员,突然发现,布匹抖动的频率似乎开始小了起来。
“风小了!梅驸马,风小了!”
景清奋力地扭动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的身体,此时,景清的眼中,已经满是癫狂。
“云中无雨!成了!成了!哈哈哈哈!”
刚回到帐篷里脱掉繁复的祭祀礼服的李至刚,走出帐篷,正好看到这一幕。
之前听说,国师去狱中见了一次景清,景清似乎对自己不顾一切的行为给家人带来的痛苦,有了一丝悔意,但如今看来,恐怕深受理学道统影响的景清,还是在沿着那条绝路埋头前冲。
可景清便是不这样,也终归是没有活路的。
任谁都知道,景清现在活着,只是为了见证他的血誓结果了。
李至刚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梅殷的神色,则没有景清那么激动。
对于梅殷来说,他的心,在听到灵璧决战南军战败的消息时,就已经死了。
无论是往后的困守孤城,还是在狱中指使学生扰乱变法,亦或是对朱棣的诅咒,都不过是他最后的执拗罢了。
不过,此时眼见风渐渐小了,似乎刚才确实只是一阵狂风过境。
天上的云层漫卷过后,复又聚拢了起来,却半点没有要下雨的样子。
稍顷,风彻底地消散了。
梅殷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朱棣这个赌你赢不了我,如今老天爷不下雨,那几个奇怪的东西纵使飞上天去,又能如何?难道是用人祭吗?简直荒唐!”
景清癫狂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大祀坛上,姜星火依旧仰头看着天穹。
风小了,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热气球可以顺利飞入云层播撒碘化银了,坏事是没法指望老天自己下雨了不过总归来讲,还是利大于弊。
对于景清,姜星火虽然觉得他以身家性命来阻挠变法有些过于顽固,不过其人的操行,从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无可挑剔的,对于这种短时间内扭转不了的道德观,姜星火没兴趣去较劲。
或者说,虽然景清对姜星火有着几乎无理的怨恨,但姜星火从来都没有把景清这个人当做对手。
姜星火的对手,是程朱理学,是无数反对变法的江南士绅。
而热气球的升空,其实本身就代表了某种对于程朱理学的鞭笞。
“天人感应?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