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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关注刘北安,饶有兴味地观察起教授的反应。只见她无所适从地站在讲台上,嘴巴像缺氧的金鱼般一开一合,想说什么但没有声音。
“后来呢?”苏喻急切地想知道下文。
“还能怎么样?给教导处叫去谈话了呗。灰溜溜地写了认错书。”孙林笑道,“本来还要吃处分的,但那小子逃过了。”
“还有这事?”我也没听说过后续。
“那小子坚称自己没有说脏话,还找来英汉字典指给教导主任看,狡辩道“bullshit”在词典上的官方翻译是胡说,不属于脏话的范畴。最后校方找不到处分的由头,此事不了了之了。”孙林一脸坏笑,“不过,英语这门课,他是不要想过科了。”
“教授没那么小心眼吧。”我为了否认而否认道。
“你想多了。那节课后,她可是给全班的测试成绩都打了低分。”
“我可得了接近满分。”我辩解道。
“因为你的卷子可挑剔扣分的地方不多吧,其他人未必。那次考试,不及格的人数大概占比五成以上。像我,刚好只拿了五十九分。因此看那个胖子相当不爽。”
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刘北安望去,他已经唱完歌,大大咧咧地坐在吧台高脚凳上喝啤酒。吧台周边立刻像隔离区一样人影全无。一个女生端起果汁,嫌恶地瞪了他一眼,远远坐到房间的另一角去了。
“看吧,所有人都与他保持距离。”孙林说。
“很奇怪呢。”苏喻小声说了一句。与其说是小声,倒不如说只是嘴唇轻轻开闭几下的自言自语,若不是我一直偷偷盯着她,根本注意不到。
“大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人之常情。”我说。
苏喻脸上一红,大概是没料到说话声会被听到吧,“不是的,我是指刘同学这么喜欢鲍勃·迪伦的歌,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孙林笑道。
苏喻低头半晌,才再度开口;“那个叫鲍勃·迪伦的歌手,是美国人对吧?刘北安同学在课上批判美国的霸权主义行为,现在又宣扬他的歌曲的精神,有些矛盾吧?”
敏锐的观点,我想,这个女孩虽然不算能说会道,但很有自己的想法。
不过,刘北安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得而知,想来存在几种说得通的可能性:或许他是和我一样秉持理性客观态度的人,觉得个人和国家应该区分开来。又或许他是鲍勃迪伦的狂热粉丝,觉得他的歌代表反战立场,与美国政府的野蛮行径是两码事。
可这样的事解释起来太复杂,并非可以用日常语言向别人阐述的东西。同时,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我的思维一团乱麻,全然搞不清楚自己的感受是否具备说出口的价值。
最终我什么都没说,任由孙林总结出一般性的结论:
“反正那种人只是想哗众取宠啦,有没有矛盾他根本不在意的。”
从客观角度评价,亦是一种可能性。
苏喻没回答。她转脸望向吧台,目光留驻在自得其乐地给自己倒啤酒的刘北安身上。嘴角微微上翘,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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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驹过隙,一下子就到了十二月。
这段时间里,我过着安分守己的学生生活,每天往返于课堂与宿舍两点一线。看书时,偶尔也会想起那个叫苏喻的女孩。我暗暗期待与她不期而遇,在图书馆、食堂或是公共课教室。
但那样的事一次也没发生过。
临近年底,学生会在广告栏贴出告示,预告24号晚会举行一场面向学生的平安夜舞会,标语“美好回忆的一夜”让我很是心动。若是期望遇上不同学院的人,这种面向全校的活动自然是最佳机会。
不过我终究没报名。时值学期末,考试期将至,实在没有醉心于异性关系的闲暇。
半年前,我因感冒在高考中失利,分数离预想相差甚远。我耻于和任何高中时期的朋友联系,因为不想谈起自己高考成绩。为此甚至特意报考了南方省份的大学。孤身一人背负行囊踏上火车时,我暗下决心,在大学里要搞好学业,洗刷耻辱。目标是拿全额奖学金,外加毕业保研(虽然就算保研了我也会选择考更好的目标)。
当然,在大学里保持模范般的学习状态是很难的。与高中的环境不同,周围尽是些懒散的学生,抱有学业烦恼的似乎仅我一人。
棋牌、游戏、服饰打扮、社团活动和恋爱,每个人都心有所好,沐浴在校园的和煦阳光中自得其乐。不少新生一点点地掌握诀窍,从迟到发展至逃课。一一点名的课和可以冒名顶替的课,治学严谨的教授和无所谓的教授,即使不刻意研究,传言也会自然而然地灌进耳朵里。
为了保持自我,不受环境的腐化,我格外重视健康的生活习惯。像瓦工照着绷得紧紧的准线一块块砌砖那样,按日程表严格执行作息计划——早睡早起,绝不翘课,早晨六点起床长跑,晚上七点去自习室看书。不抽烟,拒绝酒精和碳酸饮料的摄入、硬着头皮吃完食堂里难以下咽的绿色蔬菜。
冬日的寒意渐深,大家起床越来越晚。我每天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注视着从早到晚,教室座位如潮汐般空落、坐满、再度空落的变化。这一过程总让我心生感慨。
学校宿舍配置有自助洗衣房。每逢阳光明媚的周末,我就暂且搁置学习计划,拆下床单被套,连同脏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洗干净后挂在寝室晒出日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