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青梅绕(4 / 12)
可再小的微尘,也会努力想要活着。
这人无端剥夺他人数条生命,实在是天不容!
王遗风在推算出这人干过什么坏事后,早已决定,就算是他没被判斩,自己也定要结果了此人,不可再让更多的人受害。
他打定这样的主意,更是想知道那梁师道的卷宗上写了什么。偷听他们的谈话,或者干脆抢过卷宗,都是不错的主意。
于是王遗风以轻功快过这群人一步,提早走到一处有着水源的山壁旁,见水清冽,捧起喝了一点,认为水质不错,料定他们走得口干舌燥、必定会在此补充储水,于是飞身而起,藏身于高大的枫树绿冠上,完全没入那些叶子中,寻不到半点痕迹。
果然如他所料,等待半个时辰,这些押解犯人的兵卒也看到了路边这处活水,纷纷表示要暂歇一会儿,喝饱水、吃点干粮再走。
他们把犯人安置下树下,拿水囊打满水,一点点喂给犯人,也不知到底收了多少银钱,这伺候之周到,一点也不像对待死囚的态度。
那犯人也的确不见外:“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自然有兵卒拿出干粮,掰成小块喂给他,边喂还边挤出谄媚的笑,说:“这天气热起来了,肉包子买来放不了几时就要坏,委屈公子吃点硬饼,到了长安、送去刑部之前,咱们再带公子吃点好的。”
犯人哼哼唧唧什么,似乎是对这个饼不满,但最终没闹脾气。
王遗风在树上暗想,还要去吃点好的呢,这像是个死囚吗?那梁师道的卷宗定然有问题,此人估计是死不了,大约是准备送进去关几年、待万一大赦天下还能提前放出来罢!
他还在考虑是下去抢过那卷宗看个明白,还是继续按兵不动、到长安再说,就又听给犯人喂馒头的兵卒说:“公子莫生气,且放宽心,有那陶书生写的状子给你做辩护,你这不过是几年牢狱罢了,等你出来,咱们县里再叙!”
王遗风一愣,不是梁师道写的吗,怎么变成陶书生了?
陶书生的状子他看过,句句是为那可怜女子伸冤,老父老母之惨状亦写在其中,令人读来不忍。这份状子还是他俩在饭桌子上点着油灯边商量边写的,且夤夜起身,那边房间一夜不曾有动静,陶书生绝无可能再写一份,这又是怎么来的雕栏彻
当夜,谢渊喂完马回来,说自己明天不知还要风尘仆仆跑多久,所以只随便梳洗了一下,再抱走多的那床被子去睡外间,道是自己要很早离开,也还没仔细洗澡,不好和王遗风一起睡。
王遗风拦不住他,也随意了。
次日,谢渊果然出门得更早一些,等王遗风起来的时候,外间的榻上只留下一床叠得整齐的被子,被子上还有用一把短剑压着的一张纸。
王遗风捡起来一看,是谢渊写下的自己要去的地方,说办事去了,兵器没带,不知何时才回,吃饭不要等。
那个字迹不说让人看得艰难,也确实歪歪扭扭,王遗风都有点看不下去,心道这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舞刀弄枪,这字怎么不练好看点?
随即转念一想,谢渊明摆着是苦出身,年纪小点的时候认不认字都还两说,爬到如今的位置,全靠他这几年付出的比旁人多百倍的勤奋和努力,怎还能苛求他如自己这般提笔成章。
王遗风摇摇头,把那张纸搁回原位,又拿起短刀,拔出刀鞘看。
这是一把十分普通的铁质短刀,刀鞘是木质的,兵器铺子几十文就能买一把,大多数军人都会携带,日常切肉、拆信都很方便。因为用途多,小兵又不讲究,一般都用得油腻腻的,或者干脆刀身生锈。
谢渊这把却不,虽然用的时间长,已经旧了,刀刃也不甚锋利,但养护得当,也很干净,看来他是每次用后都仔细清洗擦干。
谢渊虽然经常说自己出身行伍是个粗人,做事却一点也不粗糙,只要有条件,还是会让自己整洁干净。
王遗风再放下短刀,看向靠在墙上的那把长枪,慢慢走过去。
幽蓝色的长枪,初看没什么特别的,但轻轻一摸,触手生凉,细细看来,隐隐又有流光溢彩,当是一把神兵。枪身也像是量身定制过,与普通红缨枪不同,似乎更适合谢渊所练武学使用。
这些特点,都将这把枪的原材料指向了那个东西——谢渊从海怪身上挖出来的幽蓝海晶。
那是王遗风和谢渊认识的开端,他也是王遗风在出世后首次遇到的心循真源之人。
因为遇见得过于容易,王遗风还差点以为是自己把人心看得太复杂,这世上的纯净之人亦不在少数。但一年过去后,他再看来时路,察觉亲眼见过的这种人还是只有谢渊一个,方知此次相识之珍贵。
“木头。”王遗风对着那把枪轻轻地说,“你的主人更是块木头。”
枪当然不会回答他,只在晨光中安静地闪烁着光泽。
王遗风默了片刻,又说:“不过,做一块木头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世间之人,甘做木头的也不多了。而我嘛——”
他再次顿了顿,才接着说:“我就喜欢木头。”
白衣公子转身拂袖离去,似乎心情还不错,衣袂翩然,步伐轻快。
谢渊这头,公事就进行得不怎么愉快了。
为了不犯皇帝忌讳,天策府在长安城内没有驻军,当然,谢渊这样的天策将领、李承恩心腹,也是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的。只能是洛阳那边临时有事,派人来了,便在兵部的地盘扫个屋子出来一用。不过因为本质上并不属于一个部门,所以兵部只借屋子,没有下人,须得自带。
谢渊不用下人,便无所谓这些,好在今天兵部值守的人也比较客气,帮他们打扫之后,还给他们上了两壶茶水,让他们解解渴。
然而,那些“选拔”进天策的新人,一个比一个架子大,谢渊一边听几个手下轮流进行琐事汇报,一边等到下午,他们都把干粮吃过,算算时间,城门都该关了,却硬是一个人都没来。
唯一一个最有“礼貌”的那个人,也只是差了个小厮,道是我家公子一早就出城游猎,有什么事情给小厮说一声,没事的话到该走的时间去府上叫一下,他知道走。
要是真在天策府,敢有人这样藐视军令,早被李承恩严惩。然而这里是长安,不是洛阳,天策府的名头唬不了人,李承恩的手令也没有大用。
谢渊知道这些,只能硬生生压着火气,最后还是算了,告诉小厮,定下去洛阳的时间后会有人通知他们。
他坐在堂上,旁边他的手下小心翼翼看他的脸色,见他虽然隐有不悦,但终究没发作,才小声说:“参将,咱们哪天走?”
“这个,需要等和长安这边的人商议过才知道,三天后再议。”谢渊答道,随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不太好喝,他心想,就算他不懂茶,也喝得出来,这还不如昨晚客栈给他们上的那壶茶水。
——当然不如了,这虽然是兵部,然而给天策府一名小小参将喝的茶,自然只是最普通的那种。可王遗风叫人上的茶,则是蜀地才有的蒙顶石花,还是最顶级,一壶的价格,就能顶谢渊一个月军饷。
……虽然最后还是被谢渊当水给一口闷了,没品出什么大的滋味。
几个手下听了他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谢渊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些是他平时用惯的亲信,专门挑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也都是些老实的闷葫芦。他们来自穷人家,苦出身,没门路,平时不受重视,只会勤奋,但正合谢渊之意,将他们带在身边,也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