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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邱打了个寒颤,脸颊处的已经结痂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
俞洲说:“唐先生,你好,我是俞洲。”他抬抬下巴,指向唐邱:“这是你儿子?”
他在儿子两个字上读了重音,而男人竟没敢回答,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骂人的话,拽着唐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剩下办公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
教导主任以为俞洲因为这事不高兴,安慰他几句才走。杜淮也赶着上课,拍拍俞洲的肩也走了。
徐晓风看着俞洲满脸不加掩饰的恶意,心中冒出一个猜测:“你们认识?”
俞洲点点头,侧过身去,不让徐晓风再看到自己的脸。
一两分钟的沉默,俞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徐晓风,眉眼间还带着一点阴郁,道:“刚才在办公室,谢谢……”
“不用谢,”徐晓风打断他,“你没事吧?”
“我没事。”俞洲道。
说完,两人陷入安静。
俞洲又用那种无法描述的眼神在看他,因为生气的原因,少年的瞳色很深,里面像压着两块沉甸甸的硬石头,连目光也跟着变得沉甸甸的,重重落在他身上,又让他有种被期待、被谋求的错觉。
徐晓风心跳了几下。
“你……”他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愿意跟我说说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俞洲摇头。
徐晓风见他摇头,不知为何,竟悄悄松了一口气,对于陌生羁绊的恐惧让他瞬间手心发潮。
一口气刚松完,他又听见俞洲道:“如果是徐老师的话,我很愿意跟您说说……但帮忙就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不用麻烦您。”
“刚才那个男人,是我妈的男朋友。”
阴郁
唐欣荣一离开学校,就打发儿子先回家,自己火急火燎地往洗衣店赶。
“云朵”洗衣店又没有开门,那女人大晚上的不知道跑哪里浪了。他踹了一脚卷闸门,站了片刻,拿出手机打电话。
怕被老婆发现端倪,他给俞若云的电话备注是“送水的”。
滴了几声,那头传来一个软绵绵的好听女声:“喂,亲爱的?”
“你在哪儿呢?”唐欣荣蹲在门口抽烟,“我在你家门口,进不去。”
“我跟小姐妹喝酒去了,你没说今天要过来啊,”那头道,“找我有事?”
唐欣荣问:“你家那个小兔崽子叫什么名字?”
电话里头一静。
俞若云的音量一下提高了:“你问他干什么?管他叫什么名字呢,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以后不会对你大呼小叫了,怎么还揪着不放。”
“诶,我就问一句,你急什么,”唐欣荣拿脚撵着烟灰,“我刚才去我侄子学校,好像撞到他了,他是叫俞洲吗?成绩挺好哦,挂在光荣榜上。”
俞若云:“唐欣荣我警告你啊,再怎么那也是我儿子,只有我能训,你别想动他一根手指头。”
“……”他呸了一声,“谁想动那疯子。我就跟你说一声,我侄子在学校跟人打架,他怕被他爸妈揍,就叫我过去学校装他爸,刚好……刚好就遇到你儿子了。”
“我怕他回来说我坏话,到时候你又误会,跟我发脾气。”
“误会什么?误会你有个上高中的儿子?”俞若云显然已经喝得不少,在里面又咯咯直笑,“不会,我相信你。”
唐欣荣吸了口气,“嗯”了一声。
“但要让我知道是真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靠近了手机收音口,仿佛就响在他耳边,“我就弄死你。”
唐欣荣:“……”
“你他妈是不是喝傻了,胡说八道什么呢,真有毛病!”
他啪地挂掉电话,回头又对着门面啐了一口,想起那对差不多疯的母子,多少有些心虚地大步走了。
……
晚自习结束已经是九点半,今天徐晓风和俞洲一起下课。
两人之前在办公室简单聊了几句,没有深入。徐晓风想起他那天带的水果刀,怕他做什么冲动的事,特地叫住他一起走。
他们走晚了十几分钟,学生都急着回家睡觉,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偌大的操场安静得能听到簌簌的积雪掉落声。
俞洲离他很近。
“你打算怎么办?”徐晓风问。
“回去跟我妈如实转述,她信最好,不信就再想办法。”俞洲说,“她是成年人,我不可能强迫她做选择。”
“嗯,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徐晓风道,“上一辈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
俞洲不知听到哪句觉得好笑,竟然低声笑了起来。
徐晓风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抱歉,”他压住嘴角的笑意,“只是觉得这不像你真心想说的话。”
徐晓风一愣,下意识反省了一下自己,但没找到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一直在俞洲面前表现得非常传道授业,想让这个前途无限的好学生走在他该走的正途,怎么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为什么?”他诚恳求问。
俞洲只看着他的眼睛笑。
“徐老师,你的眼睛很清澈,”他说得题不对文,“也很冷漠。”
“其实你对我的事情一点也不好奇吧?不想知道,更无意插手,如果不是因为需要扮演好‘老师’的角色,恐怕除夕那晚就只会打个电话给警察局。后面我们每一次见面,你都在很认真地当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今天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