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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锤定音,他带着俞洲先回去继续上课,教导主任一路送到楼梯口,反复说一定要仔细考虑,见他们两个都无比淡定,等人走了,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怎么感觉在他们眼里,京大和旁边的菜市场大专没什么区别?”
徐晓风口中的“好好聊聊”,只是在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和俞洲简单聊了几句。
他说:“如果是因为专业不满意拒绝保送,我会支持你。但我不能接受‘想留在省内’的理由。”
两人肩并肩沿着安静的马路慢慢走,俞洲想牵身边人的手,一路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最终只悄悄牵住了他的小拇指。
“为什么?”他问。
徐晓风:“这种理由像恋家的小孩子说出来的,对自己的未来极不负责任,不像你的风格。”
俞洲轻轻笑了一声,听到他这么说已经隐隐有了不快,但没有显现在脸上,只是道:“老师,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
徐晓风转过头来,和他对视:“那你跟我说说,留在省内是因为什么?”
俞洲:“我其实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在哪,我就留在哪。老师,你认为我讲的是玩笑话吗?”
徐晓风:“……”
他想起来,俞洲确实说过。
他一直以为俞洲是一时兴起说的玩笑话,或者说,就算那些话里有一定真实成分,也绝对没有重要到拒绝京大保送名额的程度。
“这样也太草率了,”徐晓风不由得道,“大学对你来说很重要。”
握着他小拇指的手温和又不容置疑地收紧,俞洲脸上带着让他看不透的压抑笑容,深色瞳孔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做对未来不负责任的选择?”
“为什么要帮我判断什么更重要?”
“京大和你,对我来说,你要重要得多。”
徐晓风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俞洲,轻轻张开嘴,想要说出反驳的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心脏莫名开始狂跳,他眼里映着少年人冷静又深沉的脸,第一次窥见了那张面具下的另一面。
纯粹、浓郁、疯狂、孤掷一注,像粘稠又滚烫的岩浆,被掩藏在冰封的火山下,等待着某天吞噬一切。
徐晓风的手背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轻轻抖了一下,不知不觉中挪开了视线,嘴唇几经张合,最终说了违心的话:
“我其实也没有你现在想的那么重要,还有更长更好的人生在等着你,到时,你也许会因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俞洲没说话。
徐晓风在沉默里忐忑,他绝望地发现,人总是容易自私自利,哪怕自己也不能免俗。
他竟然有那么一瞬渴望着岩浆的温度,甚至想用自己贫乏的人生把俞洲绑住。
这样卑鄙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徐晓风压制住它,但心仍然乱了。
俞洲一直不说话,徐晓风思索着刚才的话是否太过直白,想再挤出几句缓和气氛的言语,忽然间察觉到俞洲松开了一直被紧握着的小拇指。
徐晓风微微一愣,转头想打量身边人的脸。
俞洲脸色极为阴沉,呼吸缓慢而粗重,周身被的气息环绕,他和徐晓风深深对视一眼,然后迈开脚步,独自走到了前方,只留下一个背影。
徐晓风耳边嗡的一声。
完了。
俞洲生大气了。
为什么?
逐渐展露一些犬牙ww
退步
徐晓风茫然又无措,眼看着俞洲越走越远,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因为哪句话惹得他闹这么大别扭。
而生气的男生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到小区门口,然后在保安亭前停下来,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见徐晓风仍然站在原地发愣,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他的神色更差,转身大步进了小区。
这回一次头都没转过了。
徐晓风后知后觉,轻轻啊了一声,快步朝俞洲的方向追过去,但已经追得太迟,一路连俞洲的背影都没有再看到。
五分钟的路程,他走出了一身汗,进门的时候悄悄地,喊了一句:“俞洲?”
没人应。
客厅灯开着却没有人影,俞洲的鞋好好地放在鞋柜里,显然比他提前到家。
徐晓风换鞋走到紧闭的次卧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片刻后,里头传来俞洲闷闷的声音:“我睡了。”
“哦……”他讪讪道,“睡这么早啊?”
里头没有再说话。
徐晓风于是不好再打扰,轻手轻脚洗漱之后回自己床上,熄掉家里的灯,准备睡觉。
今日份的争执随着灯光的熄灭而结束,家里陷入安静,而躺在两个房间的两个人,在同一片黑暗里失眠。
徐晓风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俞洲的那句“你比京大重要得多”,还有他说这句话时灼热又压迫力十足的眼睛。
他翻来覆去,重温了一遍自身乏善可陈的人生,确定自己是个无聊又无用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他放弃京大的保送名额?
徐晓风难以理解,更无法招架,清醒的时候脑中一片乱麻,睡着后也全是乱糟糟的梦。他又梦到俞洲变成了某种长满皮毛的野兽,或许是狼,或许是野狗,威风凛凛,一身危险的矫健肌肉,绕着他缓慢踱步,深色瞳孔透出不加掩饰的食欲,似乎在考虑从哪里把他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