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怜爱者(1 / 2)
“从白纱帐到银纱帐的这段路程,应该由被叫到名字的少女独自完成。这是常规的流程。”
莫伊拉把身体全部浸在那临时浴池里,只露出头和颈项,应该是因为这水的温度,她的脸颊浮着淡淡的酡红。贝琳达在临时浴池的另一边,她正在闭目养神,有意地离秦杏和莫伊拉远了些,看起来并不关心她们的对话。
“所以当突然有使者走进来唤你,并为你指路,我们都很惊讶。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也许是因为我太一无所知,怕我搞出笑话来?”
秦杏笑着摇了摇头,违心地表现得云淡风轻。
“如果是这样,‘她’完全可以派任何一个使者,为什么要派这一位来呢?”
“这一位?”
“‘她’最宠爱的女伴——加布里埃尔。”
在临时浴池另一边的贝琳达睁开眼睛,异常平静地解释道,她的声音像杳无人烟处的山涧,细流涓涓:
“没有姓氏。‘她’身边的人,除了大帝,都只有名字。”
阳光自穹顶倾落,这巨画到底使用了太多太杂的彩玻璃。以至于尽管那画是很气势恢宏,穿过它的光束却都被冶成了过于浮华的颜色。
秦杏把头低下来,不再去看那穹顶的巨画。她总觉得那画中“母舰起义”的舒瓦瑟尔家族先祖的眼睛一直望着自己。这样的感觉并不愉快,虽然明白这应该是刻意的设计,她还是感到怪异和不适。
如今身上的这一件,并不是秦杏自己的那条普普通通的白裙。在加布里埃尔确定她的沐浴合乎标准后,便取了一条番木色的吊带裙教她换上,莫伊拉和贝琳达得到的裙子也是同样的颜色和款式,尺寸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条番木色的吊带裙,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秦杏起先以为这是丝绸,但丝绸并不会这样有弹性,也比它娇贵许多。但毫无疑问的是,这裙子确实很舒适,细软地着在身上,既没有别扭的滑腻感,也不令人觉得闷热。
加布里埃尔并不教她们叁个穿鞋。
她们赤足走在礼堂地面铺就的地毯上,脚步声消弭于厚重的柔软里,交谈因五味杂陈的紧张断然绝迹,衣裙摩挲也被特殊材质的布料夺去声音。
此刻。除了寂静,别无他物。
秦杏暗自觉得,这仿佛一场古怪的朝圣,只是她不是所谓虔诚的信徒。
礼堂中心的金纱帐外罩着一层珠帘。立在那珠帘前神色稍显苍白的少女,见了她们这一行人,便动作优雅地挽起那珠帘。她留出的空隙仅供一人通过。
摘掉兜帽的加布里埃尔对那同样穿着白斗篷的少女颔首示意,旋即率先走了进去。秦杏等人识趣地并不动作,略略等了一等,加布里埃尔便又退出来,对着秦杏道:
“请。”
这简简单单的一字却教秦杏几欲目眩,她强自忍住,面上仍是一副恭敬顺从模样。这其实也并不出乎她的意料,虽然妈妈不教她看“钢琴事变”的记忆,秦杏还是猜得出,妈妈多半与“她”有些龌龊。毕竟那次妈妈是在给“她”的演奏上掀起了事变,“她”怎么可能忘记秦琴呢?
秦杏长而密的睫羽垂下来,掩住墨绿色眼眸里的一切情绪,安静地走向那珠帘。
金色的珠子潋着自巨画折出来的光束,过于艳丽的颜色浮在那本该庄重的金色上,显得冲突而迷离。
在偌大的礼堂里,秦杏站立在这最高处也是最中心处,自纱帘后溢出的奇异香气缠裹住她,几乎教她神思不属了一瞬。
“你的母亲,是秦琴吧?”
那淡金色的纱帘里传来这样的询问。那声音有些虚弱,听起来主人的身体并不很健康。
“是。”
尽管这不过是咫尺的距离,纱帘也极为轻薄。但视觉的反馈却并非如此,淡金色的薄纱之后仍是一片朦朦胧胧,秦杏什么也瞧不见。
“她还好吗?算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再见过她了。”
那人叹出一口气来。这声音虽然透着无法掩饰的病弱,但依旧显得很年轻,甚至乍听起来倒教人觉得那人比秦杏的年纪还要小。因而说出“好多年”这叁字来,令人觉得格外违和。
“她病逝了。”
秦杏平静而言简意赅地陈述。那一边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好像完全没有想到秦琴的一生会这样短暂,对此很是震惊,此间气氛倏然沉肃下来。秦杏低着头,不可自控地咬住了唇瓣,她没有控制好力道,很快便尝到血腥味。
“秦琴,真的是可惜了。”
那位这样幽幽地叹气,明明只是这样简单地感慨,却教人觉得这短短的一句话里隐着无限复杂的情愫。“她”到底还是不肯相信秦琴已然逝去。是啊,秦琴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枯萎了呢?秦杏一时间几乎要落下泪来。那位于是转了话题,语气也随之更为轻柔:
“在这里学习,进度还跟得上吗?”
秦杏立即点了点头,声音还因方才的动情而带着略微的颤抖:
“起先还是困难的。毕竟之前只是在光网上学习,掌握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但是现在好多了,完全不吃力了。”
那位很欣慰地笑了笑,毫不吝惜地夸赞她:
“那是很好的!我知道你绝不会差的。作为她的女儿,你只会是不可估量的!”
还没等“她”再夸上几句,一阵急促的咳嗽便夺去了“她”的其余言语。“她”咳得很凶,很有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架势。
这时才听得那纱帘后其余人的声音:
“您不要紧吧?”
“请您服了这药。我们这就同大帝禀告。”
“您还是先躺下,不要再强撑了。”
……
如此的兵荒马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秦杏只是听着这动静,并不敢有什么动作,她向来不是自作聪明的人,自然是安静地等待。
“没有什么。只不过是老毛病,怎么能平白无故惊扰大帝?”那位的咳嗽终于停下来,声音倒显得更为虚弱。
“就算不通知大帝,您还是先躺下为好。”
另一个声音试图劝说“她”,却到底是无效。“她”又咳了一咳:
“教……教人家站着我躺着?哪有这样的道理?那还是孩子呢。”
“就算是孩子——”
还没等那人的劝阻说完,那位又急促地咳起来,好容易才平息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同秦杏道:
“我原想着再同你聊上几句。我是很喜欢你这孩子的。但如今看来……”
“她”又咳了几声,不得已地与身旁的什么人道:
“安,你告诉嘉比叫那两个孩子也进来,我一同问她们。”
秦杏听见那边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是”,那人大概是通过光脑或是什么联络了加布里埃尔。很快秦杏身后的珠帘被拨开,莫伊拉和贝琳达走了进来,在她身旁站住。
莫伊拉看上去很是紧张,秦杏甚至怀疑如果不是一早就废除了向贵族乃至皇室行礼的陈腐条规,莫伊拉如今很可能就“五体投地”下去了。贝琳达则表现得镇静得很多,她比秦杏更为自然得体,好像面前的只是寻常人,甚至教人怀疑,她已经历过这样的场合很多次。
“我原本想同你们一一聊聊,但是今天看来不太好,只好委屈你们了。”
她们叁人都不作声,只是垂着头静静地听“她”讲话。那声音仿佛一片吹拂在空中的花瓣,脆弱而娇柔。
“我对你们都很喜欢,你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