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班穿越(4 / 15)
天王为真皇帝制策》这种典型的高考作文,而且政治性极强的命题,人家能写得花团锦簇的,“三皇不足为皇,五帝不足为帝,惟我皇帝,乃真皇帝”,这样的文笔,自己可是不行,所以傅善祥已经是东王府的“女侍史”了,专管诏命文献的。
黄莲玉哈哈地笑:“又不是一定要你考状元,榜眼探花也是好的啊,你若是考中了,一定会给调去主管文书,当一个女先生,岂不是好?就不必在这里做这种粗活。”
太平军里,但凡识字的人,一律称呼做先生,除了主管文书,书写布告之类,还有什么“总圣粮先生”、“总圣库先生”这类主管账目的,这些人作为“知识分子”,基本上便可以脱离体力劳动,而且在太平军中,也更加给人尊重一些,地位比普通的圣兵要高,女馆把城中的女人集合在一起,可并不是为了让她们凑在一起嗑瓜子闲聊,而是要做事的,比如挖沟挑土,自己这一馆的人,就给安排去拆除城内屋舍,天王和东王要将天京城彻底改建。
练彩师做了个鬼脸,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可以锻炼一下身体。”
对于太平天国的政治理念,练彩师没有太多判断,她是从纯粹的功利主义角度做出这样的决定,根据历史的结果,太平天国失败了,所以练彩师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愿意加入到里面去,因此虽然前一阵说是开科举,女人也可以考科举,这还是故事中武则天时代的创举,太平天国实现了,不过练彩师仍然是不肯去。
况且母亲夏侯欣也提醒她:“这都是叛逆,早晚要砍头的,我们如今虽然是迫不得已,住在这里,不过只要不考什么科举,将来官军来了,总该没事,若是考了长毛的科举,等官军收复南京,可就没得说了,我们毕竟不是傅善祥,那傅善祥,唉,可也难说她。”
傅善祥是无路可走了,自从她中了状元,毕竟成了名人,事迹便渐渐流传出来,于是练彩师晓得,她是双亲都没了,成婚之后,年纪轻轻的,丈夫就没了,婆婆要把她卖掉换钱,如今太平军占领了南京,傅善祥大概是想左右没什么前途,不如索性投了太平天国,倒可能有自己的翻身之日,她也确实成了女状元,可以出一口气了,不过练彩师想,如今毕竟阿彩的双亲都在,彼此可以互相照应,况且以自己的医学能力,即使在这样的时代,应该也是可以生存的,她便不像傅善祥那样孤注一掷。
黄莲玉笑笑没再说什么,她也晓得练彩师的心,想来是和那班读书的男子一样,也是将太平天国视作是贼寇,以为终究长不了,所以不肯加入,不过练彩师从没有公开敌对,她也就不去深究,黄莲玉只是觉得可惜,像是练彩师这样的人,能写会算,不单单是会认字,她的算术也好,清点数目很清楚的,这一个馆里的账目都是她来记录,很不必自己操心,正是太平军中很需要的人啊,然而她却不肯更进一步,不由得便让人感觉失落。
夜半急产
一转眼,便已经是八月了,这一天晚上,练彩师从外面回来馆中,赶快烧火做饭,淘米的则是夏侯欣,还有几个女子挣扎着洗菜,其她人都东倒西歪栽躺在那里,伸长了腿,“唉哟唉哟”痛声呼叫。
这一个女馆之中,不算两司马黄莲玉和副司马谭水妹,本来有四十三个人——按规则,一馆是二十五个人,不过有时候也没有那样严格——有七个调去织营,余下三十六个,这三十六个南京本地女子之中,只有夏侯欣和练彩师是天足,其她的人都缠了足,太平军入城之后不久,便发出一道命令,要求所有缠足的女子都放足,如果不肯放足,就要施加处死的刑罚,所以这三十四个缠足的女子,便将自幼裹缠的“金莲”都放开了。
结果那叫一个凄惨,年幼的或许还好一些,然而那些年长的,足骨早已定型,平日里全靠布带束缚得牢固些,勉强能够行走,这一下把布条解开,两只脚不成形状,更加难走,走起来简直痛彻心肺,就这样还要每天出去做工,搬运砖石之类,所以不过半年时间,就有四个人不堪疼痛劳累而死。
得说太平天国的这道命令,在练彩师看来,初衷不是为了“妇女解放”,而是为了增添劳动力,南京改做天京之后,整个城市已经军事化,男子相当一部分被征入军队中,参与作战,余下的或者是老弱病残,或者是工匠,女子则全都安排各种劳役,会纺织刺绣的便去织营,像是练彩师这样没有什么特殊技能的,就从事直接的体力劳动,每天到城里各处去拆砖,拆了砖之后搬砖,练彩师穿越来清代,在短暂的有产者生活之后,就开始过搬砖的日子。
如果只是搬砖,练彩师倒是可以当做是锻炼体格的,然而随着时间渐渐延续,天京城里的食物供给发生了问题,天京是军事化管理,自从太平军占据了这座城市,原本的社会经济停止,全面实行供给制,各个馆定时定量领米粮,充作大家的膳食,起初倒是还好,能够吃得饱,然而到了如今,不知不觉间,便开始减量,这让练彩师有一种危机感,不祥之兆。
不多时,饭菜烧好了,还算比较稠的粥,一盆炒萝卜,一盆烧豆子,大家围在一起,还不能立刻吃饭,而是要祷告,在供桌上放了三碗粥,三盏茶,点起了蜡烛,黄莲玉带头,大家开始闭着眼睛念诵:“小女跪在地下,仰求天父皇上帝亲爷大开天恩……”
这样的一串话,最后举起手臂高呼:“杀尽妖魔!”
只不过实在没有什么气势,累了一天的女人们,胳膊举得七零八落,喊口号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对于这一日三餐必然要举行的仪式,练彩师如今已经很是熟悉,一套话都不必过脑的,张口就能顺下来,另外她还记得做礼拜的时候,黄莲玉或者谭水妹给大家“讲道理”,也非常有意思,说天上有一个上帝,上帝叫做“神爷火华”,这位“神爷火华”还有一个妻子,便是天母,天母老妈的长子耶稣基督,医术来源的疑惑
邱三娘这一次的生产,直折腾了大半夜,她的胎儿本来并不大,顺产应该容易的,然而胎位不正,先出来的是胎儿的脚,练彩师登时就头大了,这种情况按现代医疗的常规程序,是应该剖宫产的,可是现在哪里有做手术的条件呢?而且自己也没有那样的行医资质。
现在能做的,只有先将脚推回去,然后手动转胎位,然而虽然在产科实习过,但是她毕竟不是产科医生,这种事只看到医生操作过,当时是产妇的家里人坚持要顺产,所以只能这么做,然而现在别说现代产科医生,连产婆都没有,自从太平军进入南京,南京原本的产婆逐渐失去工作,到现在已经完全失业,从前怀孕的女人,都已经分娩完成了啊。
所以现在只能自己动手做,练彩师脑子里回忆着当时产科实习时,看到的医生手法,自己开始操作,小心翼翼地将胎儿的脚推了回去,手动转动胎位,尽力让胎儿的身体转向,头朝向宫口,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转了过来,胎儿的头顶心从产道口露了出来,练彩师再次洗净了手,做好准备,鼓励邱三娘:“三娘用力,已经看到头了,马上就能出来了。”
三娘躺在那里,哼哼着道:“我实在已经没了力气,拿斧头把我劈开了吧!”
这痛苦实在熬不起。
练彩师这时候满心就想念催产素,这时候要是有一针催产素,或许就能生下来了。
练彩师喘着气说:“没事的,我来再推几下,可能就出来了。”
于是练彩师小心地推动邱三娘的腹部,又过了大约一刻钟,胎儿的头终于出来了,练彩师手托着胎儿的头部,轻轻地将胎儿拖了出来,手脚麻利地用麻线扎紧脐带,距离婴儿肚脐十五厘米处打了一个结,二十厘米处又打一个结,然后拿起剪刀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