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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里走,暖香熏人,扑面而来。
竟是铺设了地龙,即便深秋时分寒意深重,室内依然温暖如春。
“看你脸色,这是事情没办好啊?”
一张垫着软褥子的大榻上坐着个青年男子,相貌平平,眼角眉梢有股子掩盖不住的跋扈气息。
“我父亲不怎么上朝议事后,连讲武堂的教头都敢不给咱国公府面子了?”
赵大管家缩了缩脖子,老实答道:
“榷少爷,魏扬他不识好歹,老奴有的是办法收拾。
府里真要办妥这桩事,让休少爷扬名天京,其实找柴青山更方便,他说话也更有分量。”
那个被称为“成少爷”的青年男子眉毛往上挑了一下,冷笑道:
“小狼崽子争不争得到武举功名其实是小事,只不过连着好几年,都让越国公、阳武侯家抢去风头,我爹表面上不说,心里头很不高兴。
而且,这一次要输给旁人就算了,我听说射艺初试让一个辽东泥腿子拿了头名,凉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搁?”
赵大管家用力点头,连连附和道:
“少爷说得在理。”
青年男子手里捏着两枚铁胆,不断旋动着,声音平淡道:
“你去太医局购两枚养气大丹,让杨休早些突破,马场、擂台绝不能再输了。
还有,这狼崽子不听话,你叫王武好好看着,别再闹出什么事了。
最近上面有了风声,圣人……可能要出关临朝了。
太子、几位王爷,还有我爹都很关注。
这一次的武举大比九州擂,说不得会很隆重,摆在皇城,个个都想长脸呢。
万一蒙德圣人垂青,那可就不得了。”
赵大管家心头一凛。
圣人临朝?
这可是大事!
太子监国二十年。
始终没出什么纰漏。
外界一直有种说法,圣人若再次临朝就会传位于太子,自个儿当太上皇。
“那辽东泥腿子怎么办?”
赵大管家问道。
“杨休学了我爹的龙虎大擒拿,服了两颗养气大丹,省去一年的内炼功夫,这要还斗不过一个没有家世的军户之后,还能怪得了谁?让他自己滚去九边就是了!”
青年男子眯了眯眼睛,哼了一声道:
“纪渊?纪九郎?这些泥腿子个个都想做宗平南,他们哪里知道,人家宗大将军是‘七杀作命’的命格,岂是一般人可比!”
尊卑贵贱,再出命案
“七杀作命?”
赵大管家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见识短浅的好奇之色。
他深知自家主子的性情。
这个时候若不捧哏。
必定会有苦头吃。
“钦天监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青年男子捏着两颗铁胆。
榻下跪着两个姿容出众的美婢。
一人捶腿,一人捧炉。
“老奴曾听国公爷提及过,说是为朝廷推算天象,观察国运的一处机构。
每逢大战出征,圣人或者太子都要问询过监正大人,才好制定国策。
对了,那钦天监好像还负责每三年一次的天下榜单拟定更替。
休少爷就被收录进去,评点为狼顾之相,兵家大材。”
赵大管家毕竟是给凉国公府办事,消息比常人要灵通许多。
尤其是朝堂的各种传闻、风声,往往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对景朝最为神秘的钦天监,多少有几分耳闻。
“没错。钦天监内有一部金书仙籍,上面记录有世间所有天人合一,步入宗师之境的顶尖人物。
其下又有数卷副册,细分成山河、潜龙、幼凤等等。
几乎把展露头角的英才、奇才统统一网打尽。”
尔后,才吐出一口浊气。
“贱胚子!”
青年男子骂了一句。
他父亲是当朝国公,天底下有名有姓的大宗师。
可自己却没什么武道天赋,纵然补药、大丹吃了许多,仍然卡在通脉二境。
莫说钦天监的潜龙、幼凤两张榜,连只限于大名府这一地的京华榜都没上去。
每每想及此事,心中就感到郁闷。
“除去拟定此类榜单,钦天监还细分了人之资质根骨,统合诸般玄理之论,穷究气运之道。”
稍微发泄了一下,青年男子斜靠在榻上,声音淡淡道:
“这一代监正很推崇元天纲的学说,他也认为人有命数,其中分贵贱不同。
然天生不凡者,还能自成命格。
就像宗平南的七杀作命,又叫七煞入命,很是了得。
据传,他每过一重血光之灾,就能吸纳他人凶煞,养己身气数。
七次过后便运道大成,武道修持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否则,宗平南被压在招摇山那么久,凭什么能逆势而起!?”
赵大管家睁大眼睛。
竟然还有这种奇事?
“那些能被六大真统争抢着收入门墙的天之骄子,多半都是命数极盛,天意垂青之辈。
所以我说,泥腿子这辈子都是泥腿子,真以为宗平南跟他们一样?人家是命数自成格局,一遇风云便化龙。”
青年男子忽地意兴阑珊。
他这辈子是没法学父亲建功立业,位极人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