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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硕大的火球,烁烁生光,放出奇异之力。
原本杀意坚定的赵如松,那具数百年蕴养而成的阴身,陡然如水波荡漾了一下。
它抬头上看,好似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大手,拨弄天地万灵之气数。
那只高举的右臂,猛地停顿下来。
幽暗的眸光不住闪动,最终落于纪渊的身上。
“此子……好像有些古怪!”
察觉兵锋停滞,隐而不发,秦无垢绷紧的脸色也微微一松。
同时,心下涌出浓重的疑惑。
在她看来,纪渊轻轻望了一眼那员魁梧大将。
肃杀的气氛就好像冰雪消融,悄无声息散去几分。
……
……
纪渊心神沉入道图,起起伏伏之间,光暗明灭之际。
那位七百年前的将门之才,他的无穷思潮淹没过来。
“天降坠龙,依赵某之见,并非什么好事。”
待到纪渊睁开双眼,发现置身于一间书房。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
双仙观,灵素子!
“赵守备言重了,岂不闻,龙乃上古神物,国之祥瑞。
今有黑龙坠于营关,这是天意彰显吉兆。
倘若将龙骨献于圣上,定能大受嘉奖!”
灵素子轻拈胡须,含笑说道。
“道长,你莫非忘记了?那一日血雨洒落,那些农田庄稼被浸泡了,全部坏死异变。”
纪渊心神分出的一道念头,似是进入赵如松的躯壳当中。
“凡物受不住龙血精气,这才有此现象。
赵守备,天赐的良机近在眼前,你莫非要错过?”
灵素子似笑非笑,犀利目光直刺心底。
“道长何出此言?圣上登基之后,各道呈上的祥瑞不计其数。一具龙躯,又算得了什么?
江南道的凰鸟,太元道的麒麟……那些门阀都在搜罗奇珍异兽,只求讨得圣上欢心。”
赵如松似是讥讽,似是无奈。
“守备大人这是一叶障目,看不清楚形势,营关敬献的祥瑞,只是龙骨,而非龙躯。”
灵素子淡淡说道。
“敢问道长,这有什么区别?”
赵如松皱眉不解。
“守备大人,你不妨想想,那条黑龙长约千丈,何其之大?
龙肉、龙血,足可让城中近十万人共同分食。”
灵素子一派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道:
“并非自夸,贫道于炼丹、炼药之术,也算颇有几分心得。
只要守备大人愿意让出那条黑龙,割其肉,放其血,以为材料。
用不了三个月,城外盘踞的‘凶虎盗’、‘登云岭’、‘饮马寨’,
那些绿林道上的强梁大寇,皆可荡平!”
满城尽妖魔,杀生取气数
这老道士心里藏奸!
纪渊心念闪动。
他翻过黄粱县的卷宗与地方志,
结合大略的史料,
以及前后两次入梦坠龙窟。
不难猜出灵素子为何忽然提及剿匪之事。
早已皈依怒尊的老道士,无非想借此作为筹码动摇赵如松。
如今正是大业朝气数将尽之时,那位炀皇帝被困江都,政令不出中央。
过不了两三年,便为一无名刺客手持冷不防,当众斩杀于望江台。
再之后就是司马门阀篡位夺权,自行称帝。
太元道、长白道、离阳道……各座城头立时竖起大王旗。
由此开启群雄逐鹿,争夺龙脉归属的烽烟乱世。
也正是因为,大业走到穷途末路。
炀皇帝三次大征劳民伤财,致使死伤高达数百万之巨。
所以,即便是号称天京门户,扼守要道的营关大城。
仍然免不了受到那些占山为王,扯旗劫道的强梁大寇日益侵扰。
尤其是营关之外,崇山峻岭连绵成片,好似重重关隘。
且四通八达,商路繁盛。
既是天下之中,又是皇朝粮仓。
对于那些绿林强梁而言。
堪称是打家劫舍发财扬名的一处好地方。
官兵一来,只往山中躲去。
官兵一走,率众呼啸如风。
换作太平年景还好,营关周遭驻扎重兵。
落草上山的大贼强盗不敢冒犯,自能保境安民。
可现如今情况变了,各地烽烟四起,爆发大灾大乱,朝廷兵力匮乏。
数万流民与几窝贼军混杂肆虐,聚拢成群,坐大成了三股势力。
也就是凶虎盗!登云岭!饮马寨!
每一支打出名号的大寇匪患,都有不下数千人摇旗呐喊,以壮声威。
懂得武功招式,骑马射箭的好手。
或多或少,亦有七八百余名。
军械、甲胄、战马,更是一样不少,没比官兵差到哪里去。
自赵如松就任营关守备以来,这三股匪患气焰嚣张,不止洗劫周遭城寨。
踩踏田地庄稼,少了茅屋瓦房,强行逼迫农户落草。
又将来往商道拦截设卡,公然索要买路钱。
全然没将大业朝的王法威严,放在眼里。
这是营关守备赵如松一块心病。
灵素子故意从此入手。
可见他是盘算已久。
纪渊立于时间长河的上游,纵观全局,得出确凿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