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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阴学宫的周觉明,如今在吏部做个掌印郎中。
他修的是经、史、子、集中的‘子部’,《白虎通义》和《齐民要术》都已大成,且辩才极好,又懂民生。
如今的武道层次,是换血大成,铸体圆满,即将踏入四境。”
白含章念头转了一下,便从浩如烟海的案牍文书当中,寻出“周觉明”的生平事迹。
思忖片刻,答应道:
“也好,辽东之地囊括四府十二州,甚是广阔。
这样吧,本宫让纪九郎独领三府,周七郎借由吏部考察的名义,
占上一府,如何?”
颜兴面上皱纹挤在一起,沉声道:
“谢过殿下。”
他本来打得算盘是,既然巡狩辽东不可避免,不能改变。
那就拿出来,划给内阁六部,分润这一笔天大的功劳。
吏部的周觉明,只是抛砖引玉,后面还可以将更多人拉进来。
此举之意,其一,是孤立辽东武将,拉拢各个山头的文武朝臣。
其二,能够尽量降低边关动荡,维持大局平稳。
朝臣得利,边关割权,一边见好就收,一边忍气吞声。
很符合太子殿下往常的制衡权术。
只不过,颜兴万万没有料到,东宫竟然这么看重北镇抚司的那个新任千户。
要把这份泼天大功,交由纪渊一人之手,只让出一点残羹冷炙。
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有些疑惑与惋惜,他认为以太子殿下的权术心思,不会没能明白话中深意。
只是装作不懂,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殿下终究是心急了,想要把那个北镇抚司的年轻千户,抬到极高的位子。
借此彰显自己的手段,建立东宫的威势,打击其余几位藩王。
可辽东之重,岂能交给气盛的少年,万一出了岔子,燕王一党必定联名上书。
到时候,赔了面子又折兵,平白助长燕王的威风。”
颜兴自以为把握局势,缓缓起身拱手道:
“老臣年事已高,有些困乏,请恕告退。”
白含章早已低头,继续批阅奏章,随口道:
“阁老辛苦,本宫准了。”
见到太子殿下心意已决,颜兴不禁有些失望。
走出暖阁之后,挺直佝偻的身子。
步履从容,负手而行。
过了几重宫门,坐进静候的宽大马车。
面相憨厚的车夫抖动长鞭,往皇城之外而去。
……
……
车毂碾过青石地砖,与那辆黑布笼罩的马车交错而过。
纪渊坐在里面,他今日来钦天监。
首先是找便宜师傅指点命理,顺便看书了解道术。
这几天,不是待在府中攀登须弥山,淬炼体内筋骨,
就是去金风细雨楼,与秦无垢探究阴阳之道。
好不容易得闲,想着放松一下。
年节将至,气氛热闹。
念及春日一到,就要巡狩辽东,纪渊心中颇有计较。
他也晓得,离开天京城,太子和钦天监这两座靠山,也许就不好使了。
踏出大名府,北镇抚司的名头未必能撑住场面。
更何况,那是民风彪悍的辽东之地。
以四侯八将为首的边关武人,跋扈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常做杀良冒功、勾结响马的腌臜事,眼中毫无朝廷纲纪。
“人在天京,国公想要杀我,都要掂量几分,
去了辽东,可就不一样了,真有可能丢掉脑袋。”
纪渊心下思绪浮动,他不可能把杀生僧叫过来。
寸步不离,随行护着自己。
佛门中人,本就畏惧因果,所以才会以出世为主。
掺和朝廷争斗,沾染国运之气。
对世外之人,影响甚大。
就算临济老和尚愿意,纪渊也不会如此。
天地之间,没有谁理所应当为他付出。
杀生僧是将自己视为衣钵传人,才会诸般关心。
不惜拦路杨洪,累积血光、业力。
在他看来,这是为师的本分。
可对纪渊来说,他没理由为了自身之利,而去损害杀生僧的修行。
这不是做徒弟的态度。
“秦千户要回东海,白含章那边未必找得到得力的帮手。
童关、裴途、李严这几人,用来办事尚可,做不了依仗和臂助。
难怪天京城中,那些将种勋贵趾高气昂,动不动就把什么‘底蕴’挂在嘴边。
似我这等,凡事亲力亲为,难以收拢人手,确实很难撑起一座门户。”
纪渊倒也清醒,他升官太快,年纪太轻,自然比不得那些四世三公的显赫门第。
“只是,人这一生,头顶天,脚立地,何须拖泥带水,前呼后拥。
坠龙窟都闯过来了,还怕什么辽东。”
有着社稷楼秋官的令牌,马车畅通无阻,很快来到钦天监。
纪渊缓步走下,这一次他没有碰到秘书郎晋兰舟,反而瞧见灵台郎陈参。
对方头戴兜帽,掩面而走,却还是被认了出来。
“许久不见了,纪九郎……不对,我该称你一声秋官大人才是。
你如今的品秩在我之上。”
陈参闷声闷气说道。
“陈灵台郎有什么急事吗?看你走得这般快?对了,你的脱发之症,可曾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