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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纪渊只是百户,算不得一座有力的真正靠山,也就不必如此认真对待。
如今贵为千户,巡狩一地,执掌生杀大权。
而且还这么年轻,又深受东宫器重,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
想要做这座山头,只在千户大人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就得豁出性命,付出努力。
不然,就像童关所说的那样,免不了沦为丧家的野狗。
北镇抚司的三个小旗报团取暖,商量前程,盗字门那边也没闲着。
一座防风防寒涂满桐油的厚布大帐内,张奇山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咳嗽两声,显得病恹恹的。
他眼帘低垂,轻轻望着装脏一派的鲁大先生,平淡道:
“我希望以后不再听到,盗字门中,还有人议论纪千户当家做主这件事。
那些杂音,倘若传得到我这里,就有可能落进纪千户耳中。”
张奇山看上去面色和气,并无任何责怪之意,可体内养的三道煞,宛如被油灯映照出的阴影,投在布幔之上。
好似饥饿难耐的豢养猛兽,随时都要挣脱主人的铁圈绳索,扑过来啃噬血肉。
这种森寒的气息笼罩而下,让大帐之内的几人纷纷感到不适,宛若针尖刺激皮肉,泛起层层的密集疙瘩。
“老朽谨记佛爷的教诲,以后不敢再犯。”
心高气傲的鲁大先生也是服软道:
“之前不晓得那个纪千户,竟是风水一门的传人,确实有些冒犯。
这是老朽的不对,还请佛爷再给一次机会,原谅则个。”
张奇山眯起眼睛,漏出一线狭长目光,似是思忖。
片刻后,方才笑道:
“鲁叔说笑了,你是阴门元老,更是盗字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我又岂会怪罪。
此前的那些罪过一笔勾销,日后不要再有了。
我在祠堂对张家的列祖列宗发过誓,无论是死是活,是好是坏,血咒自我这一代而终。
纪千户答应替我改命,他也确切有这个本事。
所以,盗字门下四派,只要尊我张家一家,就必须听这位千户的号令。”
鲁大先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属于摸金一派的雷敢当亦是如此。
豢灵那支的掌门,曾经对于张奇山把盗字门交给一个朝廷命官很是不满,还想勾结外人。
然后……
隔天就暴毙家中,死相凄惨。
那时候,盗字门各派中人才深刻明白。
这位像病秧子似的张大佛爷,可不是庙里供奉的泥菩萨,没有半分火气。
深更半夜的山道旁,一座山头的两帮人马,彼此收拢手头上的力量,想要更得那位年轻千户的赏识。
篝火一堆堆,散发的热力渐渐熄灭,整个营寨仿佛都被浓稠夜色吞没进去。
忽然间,天地大响!
好似强弓挽动,筋弦崩落。
砰!
如有一道炸雷轰鸣开来,震出大片白色气浪!
极为刺目的烈光升腾,隐约凝成龙形,仰天长啸!
这样的变化,顷刻惊动所有人!
李严、裴途、童关悚然一惊,齐齐抬头望向居中的大营,那是纪渊歇息的所在。
张奇山修持养煞法,体内三道大凶大恶的煞念,竟是被那道震天动地的音波冲散。
他双手按住轮椅,似乎极为意外,猛然一下站直,欲要掀开帐门!
“佛爷……”
“大当家你……”
鲁大先生和雷敢当面面相觑,眼中皆有疑惑,迟疑出声。
“咦,我这不良于行的老毛病,什么时候好了?”
张奇山好像也反应过来,轻咳两声,故作诧异道。
“千户那边似乎有动静?你们还不过去看看!”
鲁大先生、雷敢当默不作声,快步踏出大帐。
斩断因果的紫色命数,射杀四重天的恐怖凶器
山道旁,密林中。
不愿与朝廷中人有过多交集的杀生僧,盘坐于一棵虬劲如龙的参天老树下。
除去当了北镇抚司千户的衣钵传人纪渊,他对贵为储君白含章、端礼内廷的洛皇后,都是保持不冷不热的从容态度。
并非故意摆架子,傲视王侯公卿,而是结交当朝权贵,出入皇宫,极为容易沾染麻烦。
毕竟这一部新史,人道皇朝浩浩荡荡,其势如日中天。
国运、龙脉尽加于皇族、朝臣之身。
其中的因果之重,牵扯之广。
绝非佛门宗师可以承受。
正所谓“菩萨畏因,众生惧果”,便是此意。
要知道,历朝历代,选择扶龙庭的世外高人。
哪怕是顺应天意,择选明主,事成之后也要及时抽身,退隐还乡。
不然的话,迟早受到人道气运、皇朝国运的反噬,半生修为毁于一旦。
“咦,这股气机……像是有异宝出世?”
高大如岳的老和尚忽然睁开眼皮,蕴含金光的佛门天眼通,恍若凝成实质的璀璨神辉,落向茫茫山林之外。
随着他的起身,“喀啦啦”清脆作响,周遭寒意翻滚,结出层层薄霜冰壳,瞬间皲裂,抖落一地。
“好凶戾、好凌厉的势头!”
杀生僧驻足不动,仔细感应片刻,方才说道:
“九郎何时还会铸炼玄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