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节(1 / 2)
阿苏洞主听了赵苏的翻译,笑道:“你们那个什么‘博士’不懂,这两个人说的才是真的。”
赵苏道:“博士说的也是心里话。”
阿苏洞主仍然坚持自己的见解。
舅甥俩离铁匠铺已很近了,到了铁匠铺,万铁匠还在这里干活,与本地铁匠也在议论刚才的事儿。万铁匠道:“倒新鲜,别处不见的。”
铁匠道:“你做完活计就回那边,不得闲逛不得见。前些天打了好多,这几天才少了点的。”
万铁匠道:“我那住处他们说快弄好了,我搬去之后就不用住牢里了,以后也能走动走动了。就能看新鲜了。哎,大人这么弄没人说什么?”
铁匠道:“说什么?大人做事一定有道理的!自打祝大人来了,咱们的日子就一天好过一天了,连财主们都不敢欺负人了。”
万铁匠咧嘴一笑:“那跟咱们王相公有点儿像!”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搓手,开始干活!
本地百姓不喜欢被流放过来的犯人。凭经验,被冤枉的当然是有不少,但是能活到这里来的都得有点讨人厌的精神头才能撑过三千里。听万铁匠提到“王相公”,铁匠想:你还知道好歹呢?
看万铁匠也顺眼了一点。
两人说着话,阿苏洞主就过来了。他眼睛很毒,拿起几个东西来问价,拣的都是万铁匠的手艺。铁匠警惕地对赵苏道:“是你?你是知道规矩的,我这里东西不能随便卖的呢!”
阿苏洞主看着他的表情,哈哈一笑,带着赵苏走了。
…………
第二日,祝缨郑重下了个帖子,请阿苏洞主到县衙一叙,她在县衙设了宴。
时间定在晚上,阿苏洞主却在早上就亲自到了县衙。彼时祝缨才吩咐完了一天的公务,让大家抓紧着干,今天早些落衙,也好准备晚宴。
话音刚落,侯五亲自跑过来说:“大人,那个洞主来了!”
祝缨道:“快请。”
一面站在了廊下亲自迎接。
阿苏洞主看起来又瘦了一点,不过精神还好,这天没下雨,他的步子也显得轻快了一些。
祝缨拱手道:“洞主此来,荣幸之至。”
然后才与他转了奇霞语交谈。洞主仗着没几个听得懂他的话,也就豪爽地与祝缨谈话:“小妹回家说县令很公道,比见过的官儿都好。我就亲自来了。”
“太夸奖我了。请。本来想洞主走了这么远的路,先歇一下,晚上好好喝酒说话的。”
“你又不能喝,”洞主取笑一声,“我可不敢让你说破我的心事。哎,县令看我有什么心事?”
祝缨道:“洞主会自己说的。”
说话间到了小花厅,两人坐下,上了茶,洞主喝了一口,说:“比我的茶味道好,可我的茶种得不比别人的差。”
“炒制的原因。”
“是呢,不会弄,好东西都糟蹋了。”阿苏洞主感慨一句,很快切入了正题,“喝酒闲人太多,还是与县令直说了方便——咱们几次交易都还算不错吧?”
“当然。”祝缨心中已有了猜测,几次?是想经常吗?
“这样也太麻烦了,你城里的市集就很好。”
“洞主是说设一个专供交易的市集?”
阿苏洞主点头:“对。以前就几个小商人来回的跑,想要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
“赵沣不好吗?”
阿苏洞主没有否认赵沣也做过中人的活计,道:“好,还不够。”有许多朝廷严令禁止的交易比如盐铁,本地也不产,赵沣想交易都得再中转倒手,他做不来。因为前前前前任知府干的破事以及互相劫掠,山上山下互相之间也没太多的信任,这都不是赵沣一个当地的地主能够解决的。且阿苏洞主又另有盘算,是必得与官府打交道的。
“我要好好想想,哪怕我答应了,也需要好好安排。”
“好!我多住几天,等县令的消息。能等得到吗?”
“可以。”
盘算
送走阿苏洞主,祝缨的行程并没有受到影响,她依旧去田里看了一回。单八等人都在,请来的本县老农赵老翁却不见了人影。
单八等人正坐在地头闲聊,看到她都站起来:“大人。”
“赵老翁呢?”
单六道:“他老人家可忙,得进县逛逛喝茶哩。”说话就被单八在背后捅了一指。
祝缨失笑,与他们聊了一会儿。这片地里的庄稼长得有好有差,单八道:“有些还不合适。”
这个话题他们讨论过几次了,本地多少年的经验,水稻是最合适的主粮,一切其他作物都不能同水稻的种植冲突。一共就这么多的耕地,同一段时间就只能种一种作物。最好的土地和灌溉只能留给水稻,其他的作物要么拣水稻剩下的时间,要么拣水稻不用的地。
祝缨希望能够一年种两次庄稼,这样就能收获两次。这也不是她的独创,之前也听说过有的地方种成过,但是道听途说以及别人的经验是不能完全照搬的。所谓“橘生淮南”,是先人早就知道的事实,北方的作物到了南方也会有类似的问题。
就这么一块地,想种两茬就得卡准了时间,而南北气候的差异让这个时间无法照搬,只能凭“南方热些早播种”之类推算之后试种。
祝缨道:“所以才要试种。”
单八道:“小人们一定好好干!”
正说话间,赵老翁也小跑着来了,他这些日子住在县衙吃得好住得好人胖了一圈,白天到田里转一圈看看没事儿就往县城逛逛、看看新鲜,听说祝缨到田里了,赶紧一路小跑赶了过来,跑得满头的汗。见到祝缨,赶紧表白自己:“大人来了?小人去看了一回果树。”
祝缨自己试种的桔树就与这片田相连,桔树苗还没蹿得有多高壮,不足以挡住一个大活人。祝缨也不戳破,只问:“如何?”
他的年纪很大了,经验十足,张口就来:“还行还行,头一年是结不了果的,总要种个年才能稳哩。只要结果的时候遇不上霜冻就成!咱们这儿好地方,寻常也没个霜冻。”
祝缨道:“你们忙吧。”
她回到县衙,将今年见到的明显不太适合本地种的品种标记出来,明年就从合适的种的里面再择优而选。还是那句话,就这么多的地,也就只有这么多的人种地开荒,只能选最优的一两样来种。
记录完了,又写了一封准备发往京城的信。阿苏洞主要开“榷场”的事儿还是得向朝廷报备一下的,自己的私信不蹭个公文难道要自己单派人送?与阿苏洞主议事且得耗些日子,她做事喜欢做预案,想拿出个差不多的方案供朝廷审核,她可以在这些日子里捎带手一天写一封信,最后攒个大包一道送走。
现在要写的是给左丞的信,问候一下他的现状。左丞上次来信抱怨,说苏匡又跟自己掰腕子了,裴少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把苏匡也提拨了起来跟自己打擂台。祝缨同时还收到了胡琏的信——他们也是攒一大包蹭驿路,信上说了左丞没有说的另一件事,胡琏也在抱怨,说左丞办事不如祝缨办事周到利落,譬如该发的东西,在祝缨手里就发了,到他这里就要拖延,下面都议论左丞是不是扣了放贷吃利息去了。
祝缨私下猜测,左丞当不至于做得如此明显,或许只是接手之后手生,又或者千头万绪一时不曾顾及。所以写信问左丞哪里不明。
写信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童波的脚步声,他在站门外,直到祝缨写完了信才进来请示:“大人,城东酒楼拟好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