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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很怕这样的怪物,我觉得它长得特别像旧地球时期的壁虎。
但越是害怕,我的精神就越是高度紧张,整个人全神贯注在战斗中,听起来似乎很矛盾,这样反而会让我的大脑和心情同时放松。
“它在呼喊同伴。”耳机里,指挥官a的声音镇定自若,“速战速决,要害在脖子。”
我看着那只即将向我扑来的恶兽,下意识骂道:“卧槽,它他妈的哪来的脖子。”
于是,指挥官a到现在终于说了句废话,“有。”
话音刚落,恶兽就猛得朝我扑来,在它卯足了劲张开獠牙跳起来时,我快速退后几步,随即仰倒,近乎贴到地面。下一刻,我看准离它脸大概三寸的地方,甩出了手里的短刃。
顷刻间,它甚至没来得及怪叫,幽绿色的血便从皮肤里喷涌而出,散发着一股恶臭,坠在地上。
我呼出一口气,心脏慢慢恢复正常,抬头看星球上空,云层已经敛去最后的光。
果不其然,眨眼之间,我的周身便下起了大暴雨,眼前是地上被雨打下而腾起的沙雾。天地之间,一片浑浊。
我所在的r星系很少下雨,而且是人工制雨、降雨,没有任何气味。所以现在,倒让我感觉有些新鲜。
我整理好装备,准备继续向前,指挥官a也重新出现在我的身旁。
风从远方吹过来,我却突然嗅到一股浓烈而又熟悉的土腥味,顿时,我迈开半步的腿像是被浇筑了万斤水泥,整个人僵硬地滞在原地。
我本来像一根绷得快要断掉的弦,此刻猛得被放松,发出我并不想听见的声响。
“你不觉得每次下雨,雨里的味道都特别好闻么,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大多数是放线菌产生的气味。”
“你这人有没有点生活的情趣了,你重新说。”
“好闻,草,土,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放线菌。”
“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别说话了”
“嗯,你靠近一点,不要淋湿又感冒了。”
深处的记忆突然毫无防备跳进我的脑海,让心脏像是被硫酸浇过一样酸疼,我痛苦得弯下了腰,全身止不住发抖。
仿佛刚刚飞出去的短刃不是劈开恶兽的脖子,而是我的心脏。
耳机里,指挥官a的声音被暴雨蒙上了一层水汽,听起来好像都没有那么冷冽了,“001,它的同伴来了。”
“直起腰,不要往后看,跑。”
风和雨在我耳旁呼啸而过,指挥官a当然就不用跑了,他的形象一直站正在那儿,如果会有轻微抖动的话,那完全是因为我在狂奔。
风声、雨声、我的喘息声还有身后未知数量的恶兽在尖锐的嘶叫声。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缸,一切都混杂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回响。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我考虑过我的死法,但是真正接近要被恶兽啃咬成碎片的现在,恐惧早已悄然在我全身蔓延。
全息投影的范围是以我为中心的三米圆圈,指挥官a这次站在了我的右后方一些,应该是不想影响我的视野。
但这样,他的身影却碰巧正好能让我的余光瞥见,仿佛这个荒凉的星球上不止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狂奔在这片广袤荒芜的土地上,要不是后面有恶兽在追,其实看起来还挺贴合自由联邦的信仰——“自由”这个词的。
眼前没有任何阻挡,尽是雨水和荒凉,而我不断向前跑,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就像是没有来路。
“前方200米有洞穴,进去。”指挥官a镇静地发令。
我的喉咙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变得干涩,气息已经带着强烈的喘,这么继续下去,我早晚会体力不支而被追上。我已经看见前方黑压压的洞穴入口,即使那里的危险性未知,我四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事实上我不应该出来勘察的,我并不是一个伟大的人,英勇地想要为牺牲地战友报仇或为联邦做贡献。
但是我并不后悔。
当潜行者的这二十年来我也从没考虑过退路。
入口已离我不远,我心脏疯狂跳动,双腿已经是机械性地在迈动了。此时指挥官a平淡的语气反而倒让我没那么紧张,“变形炸弹的变化里程设置为2公里,进去之后快速趴下。”
新式变形炸弹属于高危武器,需要指挥官用他的权限打开战舰内的特殊武器库才能拿出,其威力极大,且可以发生形态变化,爆炸后设置里程内的所有生物都将毁灭。而我只能借助洞穴,挡掉一部分威力。
身后是无数恶兽起伏的嘶叫声,我摸出缩小后的变形炸弹,边跑边在手里旋转齿轮设置好参数。
尽管我周身满是喧嚣,我却依然能听见手指滚动齿轮发出的细小的声音。
咔。
“座椅的调节旋钮在左侧,你再升高一些。”
“哇,这面前挡玻璃视野真好,不愧是我们花了大价钱的!”
“是啊,下个月又要吃黑暗料理了。”
“你说什么!我做饭难道不好吃吗!”
咔咔。
“你说我们要是真的到了宇宙之后,这玻璃外漆黑一片的,怎么分得清方向?”
“那就一直往前开。”
“嗯,和我想的一样,反正我们都是没有来路的人,那就一直一直往前走,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