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亚斯 wn wenx u e.c o m(2 / 3)
。”他的手指轻轻磕了下怀表的一侧,一张褪了色的画像显露出来,画的是一个微笑的女人,金色卷发,碧绿色眼睛,看起来莱伊遗传的就是她的模样,和书本里夹的那张颓然的女人不太相似,却又十分相似,“至于我的本名,莱缪尔·扬西·托尔亚斯。扬西是我母亲的姓,一看到这张画像,格伦尼斯就明白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她的毕业论文又多了一份资料——有关这位未来大魔头的血脉。
娜娜沉默了好久,然后她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比平静的表情还虚假的笑:“真是个好名字,莱缪尔——”她顿了顿,“所以,以后我都要这么叫你了?”
“你不用,你可以叫我的教名,”他看了娜娜一眼,皱了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
白雪从沙发上跳下去,到干草堆里衔了满嘴的草料,在沙发的另一边继续搭窝。娜娜不明白它这么做的用意,倒是莱伊忽然笑了起来,好像刚才两人的矛盾不存在似的,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来,热情邀请她:
“温格儿老板说你没去吃晚饭,要一起来点夜宵么?”
“不了,”娜娜的胃有点泛酸,院长室里的混合果蔬汁让她觉得有点想吐,“我最近胃口不好。”
这回莱伊没有说什么,用那支有点漏墨水的钢笔继续写他的笔记了。
二十分钟后,娜娜从他的房间里搬出自己的箱子,还有自己的枕头,和那只一人高的玩具熊——白雪有了新的窝,它失宠了。
莱伊的笔尖看起来要戳到自己脑门上了:“你又在做什么?”
娜娜正在搬那只熊,整个人就像躲在它身后似的,她声音有点累:“我想搬回客房。”
她以为莱伊会拒绝,已经在努力想借口了,可他却意外地利落同意了:“需要帮忙么?”
娜娜愣了一下,“不,”她摇了摇头,“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在关上自己房间门的前一秒,她听到莱伊头也不抬地说:“普通的也很好,别再让我听到那种愚蠢的话了。”
当天晚上,娜娜难得一个人占据了一整张床,望着空荡荡的屋顶,在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听到门外的莱伊终于回屋了。
星期日的早上,娜娜拒绝了莱伊的邀请,一个人去了教廷,学院长安排的司铎早已等候在忏悔室,见到她,白袍的修女不轻不重点点头,示意她上前来。
“我对你的事情有了一些了解,”告解室里传来司铎温和的声音,娜娜看不清他的脸,隔着一道木刻栅栏说,“上前来吧,孩子,可以开始告解你的罪行了。”
娜娜在告解室的矮凳上坐下,这儿的光线昏暗,没有人能看清对方的长相,她大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全部秘密。
踌躇好一会儿,她慢吞吞开口:“我忏悔,请求您的原谅。”
狭小的忏悔室里,他的声音端庄而迟缓:“神明会宽宥你,好孩子。祂会原谅每一个知晓自己罪行的人。请开始吧。”
“是……我曾一度背离了自己的信仰,我把恶魔当爱人,我假定未来才会发生的事已成既定的事实,尽管他现在什么都没做……”
“只要你知错悔改,神明就会洗去你的罪孽。”温吞的声音宽慰着,“请继续。”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做。”
“你既已假定他的罪恶,又怎么能不把他当做恶魔呢?”
“……”
“请继续。”
“所以是我的想法不正确么?尊敬的司铎,请给我一点提示——我是否应该立刻终止这段关系——还是——摒弃我的偏见,当做无事发生,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我不会给你任何提示,孩子,告解室只倾听你的罪行,宽恕你的祷告。请继续。”
“我……”娜娜撑住额头,自顾自说下去,“我的感情是真实的,可同时我也十分害怕,我无法确认能改变这一切,如果神明注视着我,我是否已经罪无可赦?假使过往不可违逆,只能避免被牵扯……”
娜娜忽然停止倾诉。几分钟后,她猛地站了起来,矮凳发出尖利的惨叫,“对不起,我可能已经想明白了。谢谢您。”
告解室里的司铎说:“不要心急,你应该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请继续。”
“不,没有了。”娜娜从昏暗的小空间里走出,被教堂顶部镂空的彩色玻璃投下的光刺痛眼睛,不适地眨了眨眼,下一秒,修女走到她面前。
“等一下。”修女说,“我们会为得到宽宥的罪人一些……赐福。”
娜娜没听过这些,但大概是旧规矩,于是等了一会儿,修女在她身上撒了些圣水,虔诚低语:“走出这里,便不必再心怀罪恶。”
她走后,修女快步走上前,打开告解室的小门,低声说:“有一颗【坏种】。”
“……”
娜娜在教廷里走了一圈,这儿没有两百年后那么严格,可以四处闲逛,她看见唱诗班的孩子们走过石砌长廊,纯白的罩袍随风扬起,在角落里她还看到了一个狗洞,一个灰扑扑的小男孩正卡在洞里,和她面面相觑。
“……”
“……”
他们谁也不敢先动一步,娜娜摸不准他是不是来偷窃的小盗贼,身上是不是有利器,脏兮兮的小男孩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惊动教会里的人,两人都默契地紧盯着对方。
娜娜试探了一下,警惕地往后挪了两步,他果然绷紧肌肉,随时准备逃跑,娜娜也正要转身就跑,就听到有人在喊她:“娜娜。”
她一回头,小男孩立刻没了踪影,格伦尼斯倚在科林斯石柱上,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如同在发光,他打了声招呼:“中午好,误入圣地的小麻雀,要一起享用午餐么?”
这位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会出现在这里,娜娜一点也不奇怪,奥莱帝尔家的长子就在教会里担任大祭司呢。
娜娜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抱歉,我还有事。”
格伦尼斯竟然挺起腰板,拦住她的路,喋喋不休地说:“你不是很好奇莱伊在做什么?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为什么我不能直接问他呢?”娜娜皱了皱眉,“而且我现在已经十分确定,你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不是么?”
一个忠诚的教会家庭,不可否认他十分有钱,并且是最大的贵族,人脉关系错综复杂,但托尔亚斯是不会和他牵扯过深的,一定还有别的势力。但到底是什么在帮助他掀起叛乱,娜娜就不清楚了。
“噢,好吧,聪明的女孩儿,我相信你有办法撬开他的嘴,”格伦尼斯耸了耸肩,很惋惜地说,“但很不幸,莱伊今天不会回去了,他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难以脱身——所以,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娜娜不得不再次拒绝他的好意,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到两人共同居住的房子里,从他的书架上找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原本还想收回那支坏了的赠品,可是哪里都没找到——大概是拿去修理了。
翻开第一页,黑色墨水的笔尖停顿了一下,在扉页上留下一颗浓重的墨珠,她想了想,写下一行字:有关莱伊的一切。
她决定好了,这儿没有不允许研究托尔亚斯的禁令,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写下关于他的一切,性格、习惯、偏好、经历和转变、他的思想,还有血脉、势力,剖析有关他的所有,然后——留在教廷的某一块砖里,等她以后去研究。
——如果有机会再回到两百年后的话。
至于莱伊那儿,她想,等写完这本笔记,也是时候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