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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淮忍不住微微抖了抖,下意识的抬起脸看去楼梯,护栏与过道间,隐约有一双绣鞋,以及紫白相间的裙摆。
“小……娘……”
他轻轻唤了一声,只能看到裙摆轻轻抚动,根本没有人回应,急忙又唤丫鬟仆人,甚至差役,也没人过来。
顷刻间,周生淮如坐针毡,全身都泌出一层冷汗。
吱~
楼梯发出微微轻响,周生淮抖了一下,连忙看去楼梯,那绣鞋还在那,只是视野间,多了一缕头发悬在楼梯拐角,像是探头出来,一点一点横着往外延伸。
越来越多,是一颗被长发包裹的头。
脚在楼梯上,脑袋从侧面伸出来……昏黄的烛光之中,头颅慢慢转动,垂洒的发丝间,一只泛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
周生淮吓得双腿不听使唤,心脏突突突狂跳,整个人都瘫靠在椅背上。
面朝的门外,檐下的灯笼、更外面的石灯里,红光瞬间熄灭,黑暗像是活了一般朝屋里蔓延而来,下一刻,烛火通明的大厅,几盏烛火唰的熄灭。
吱~
吱~~
像是某个东西走过楼梯在黑暗里响了起来。
“啊……”
周生淮终于叫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摸去身旁的烛台,取下灯罩,哆哆嗦嗦的在桌上摸到火折子,掰开使劲吹了吹,赶忙将灯芯点燃。
豆大的焰光缓缓升起,周生淮遮着火焰小心转去楼梯时,后背感到一阵凉意,本能的微微侧脸,一张惨白的脸庞探出黑暗,在肩头位置,朝他手中烛台轻轻一吹。
“呼。”
烛火瞬间熄灭,昏黄的大厅再次陷入黑暗。
“啊——”
凄烈的惨叫,顿时响彻堂屋。
相连的邻楼,美艳的女子正一件件将金银首饰,从木箱拿出在身上比了比,放去被褥一一铺开。
“什么时候选过这个?”
第三口箱子里,周小娘取出穿着衣裙的木偶,杂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呆滞而冰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看了一阵,周小娘直接将它丢到旁边的椅子。此时,外面隐约响起堂伯的声音,她愣了愣,起身过去推开窗棂,俯身偏头看了中间的堂屋,黑漆漆一片。
“怎么灯都熄了。难道准备到我这里过夜?”
周……
小……
娘……
身后陡然有空灵的声音传来,周小娘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的缓缓转过头。
立在桌上的烛火,昏黄映着椅上的木偶明明灭灭,木雕此时缓缓动了一下,偏头看向她,咧开嘴露出诡异的微笑。
……
夜风吹过安静的长街,响着空灵的梆子声。
陈鸢合上书卷,打了一个哈欠,看去一旁听着书中故事已经呼呼大睡的师父,笑着拿过一件衣物披在老人身上,挥起鞭子,老牛‘哞’的低吟,迈着蹄子拉着车斗缓缓步入街道。
辕声、蹄声渐渐消失薄雾里。
车斗上,放在老人身旁的书卷打开的那一页。
“黄川茂治,陆公常闻邻县有异人,善驱术,害人于无形,为祸乡里不知几年,后遭雷堑身死,留一书,名曰压胜……”
给这世道的人讲故事
哦哦哦……噢喔……
客栈后院鸡鸣响亮。
金色的晨光照着古朴的城墙蔓延过鳞次栉比的一栋栋房舍升起徐徐炊烟,安静一夜的街道渐渐有了生气。
晃着拨浪鼓的小贩高声吆喝,扛着糖葫芦、泥人走街串巷;推着独轮车的老汉卖力的将重物推去远方;偶尔落下的竹竿,粗壮的妇人抖着刚洗好的衣裳骂骂咧咧;街边刚揭开的蒸笼,热气腾腾,过来的乞丐眼馋的看着,摊贩驱才不舍离开。
“想也不行!”小贩蹭了蹭乞丐站过的地方,连忙换上笑脸迎去过来的客人。
长街人声嘈杂,声音掀去附近一栋建筑,飘着旗幡的客栈二楼某间房里,店家伙计开门端了浑水出去。
陈鸢换上一身崭新衣袍,从屏风后出来,看去坐在床边耷拉眼帘的师父,拿了伙计端来的早点,放在老人鼻前荡了荡。
咻咻~~
疯老头鼻子使劲吸了吸,半梦半醒里,脑袋跟着碗中香气偏来偏去,待听到“师父。”二字,这才回过神来。
“哎哎,好好,好香!”
老人没那么讲究,飞快抓过碗到手里,也不嫌烫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下肉粥。陈鸢将床边一件衣袍收拾叠好,昨日下午的时候,给老人买的,待做完那件事后,开了一间客房,打了热水让他换上新衣,老人不愿意,像要他命似得,抱着身上那件破烂衣袍躲到角落。
好不容易给他换上了,结果陈鸢一早起床,师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身破烂衣裳给穿了回去。
看着喝粥的老人,他在一旁坐下来。
“师父,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喝粥的身影陡然僵了一下,老人呆呆的看着碗底,呢喃:“叫什么……老夫叫什么……”
他偏头看去身旁的徒弟。
“你说为师叫什么?你是徒弟……应该知道为师叫什么……”
我到哪儿知道你叫什么?!
可老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手中陶碗一丢,挠着头发在屋里乱走,嘴唇飞快抖动,一声一声的念着:“我是谁。”“叫什么名儿?”“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儿女。”“长的俊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