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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沧澜剑门当真一代不如一代!”
他叹了一口气。
……
夕阳烧红了西云。
远去千里之外,晚霞犹如潮汐铺在山林间,曾经被烧毁、推倒的楼阁正重新修缮,陆陆续续回山的天师府一众道士,都在忙碌着重建山门。
巧儿拖着宽大的袖口‘呜啦啦’的在一众道士身边跑来跑去,不时捉弄下对方,惹来的都是道长们哈哈大笑。
远处的山壁,依山而建的阁楼里,明光道长已面见了天师,正从密室出来,想着天师没有责怪,他心里颇为高兴的。
“小女孩身世苦难,既已带回天师府,就让她留下来。”
“那陈姓道友心善,不可负了他。”
回想着天师所说的话语,明光走过甬道,来到密室外静修的祖师堂,脚步忽地停下,供奉历代祖师的墙壁上,其中一幅人物画像让他愣了愣。
顿时想起那日在洛都客栈,为何觉得那疯老头眼熟了。
“明光,还有何事?!”
仿佛感应到明光停留,密室之中,天师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明光回过神,急忙拱手:“启禀天师,这墙上的第六幅让明光有些眼熟。”
密室之中,有轻笑传出,天师随即说道:“你怎可能眼熟,那是天师府第六代天师,距现在已有三百多年,除非他已到化神,不然怎可能活到现在,何况就算活着,也该在天师府内。”
“是明光多想了,只是在世俗时,确实看见一位,与六代祖师很像的老人家。”
“哦?在何处见到?”
“洛都时,是那位陈道友的师父,曾向天师提起过,他神智混乱,不知自己是谁。”
那边安静了一阵,明光以为无话了,便准备转身离开祖师堂,顷刻,天师的话语从密室再次传来。
“你下山一趟,或传讯玉晨,横焰山地窟布下结界后,让他请陈鸢和他师父来一趟天师府,我想见上一见。”
“是,弟子这就去安排。”
明光恭敬的退出祖师堂,脸上顿时泛起笑容,看着外面火热朝天的修缮进度,要是陈鸢师徒过来,定要好生招待一番。
“明光大师傅!!”
巧儿踩着石阶跑过来:“你在笑什么,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当然有,天师想邀请你那位大哥哥来这里做客。”明光摸了摸小姑娘脑袋,看着她欢呼雀跃的在周围又蹦又跳,显然听到这消息高兴的紧。
不久,他找来一名弟子,让其将消息发给外面的外室弟子,一路转达去长镐。
不过那已经半月后的事了。
此时讯息中所邀请的那人,正站在长镐郊外风景独特的山岗上,一颗老松下,起了坟茔,陈鸢披麻戴孝跪在坟前,将手中黄纸洒去天空,仍由其飞去远方。
英雄从来不会离开
方孔的纸钱随着嚎啕的哭声飞去远方。
陈鸢双手沾着血和泥,跪在墓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没有名讳的墓碑,他连师父叫什么都不知道,有时想想做为弟子,还挺失败的,从未去想过为师父做些事,为他寻找记忆。
‘徒弟哎,你法门怎么破了?没事为师重新教你……’
‘记得要给为师取一个响亮的名字,最好说出去能吓到一片人的!’
老人像在眼前出现,衣衫褴褛揪着李远山撞去檐柱,发出苍劲的嘶吼:‘敢打我徒弟,老夫打死你——’
陈鸢眼里又泛起了泪水,他与老人相处数月,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哪怕对方将他错认为弟子,可那是实实在在的感情,遇上危险都会第一个冲出来挡在他前面。平日里,好玩又懒散,偶尔生气也会快消气,像个老小孩在他面前蹦蹦跳跳,要这要那。
“陈道友!”
镇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和尚从下方林野踩着山坡岩石纵身上来,站在陈鸢身后,朝孤零零的坟茔合印礼佛一拜。
“那人修为高深,轻身飞纵的功夫,贫僧不如,让他们跑了。”
陈鸢看着空荡荡的墓碑,沉默了片刻:“……没关系,沧澜剑门就在那里,我不信他们连山门一起搬走!”
“你打算如何报仇?!”
镇海非一般僧人,向来嫉恶如仇,这月余的相处,对于陈鸢有所了解,对那疯老头,也比较熟络,忽然人没了,他心里也憋了一口气。
“小师傅不要掺和进来,你是万佛寺的僧人……”
“呵呵,佛劝人放下屠刀,那也要杀了人之后才行。”
风吹着老松沙沙摇响,陈鸢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好一阵他才收回目光起身走到墓碑前,低声道:“以前都是师父保护我,现在该轮到我去保护他了……我要去一趟西域……我要杀万千的胡人……”
每一句几乎都咬紧了牙关。
“……我要……屠了沧澜剑门!”
杀万千胡人?
屠沧澜剑门?
两个不同方向的事如何也串联不起来,镇海看着他慢慢起身走去山下,胖道人也将最后的纸钱洒去天空,跪去磕了三个响头,呜呜咽咽的跟着陈鸢离开。
“陈道友,贫僧在沧澜剑门等你!”
说完,和尚看了一眼身上的袈裟,将它脱了下来,叠好放去包袱里,就着一身破旧僧衣从另一个方向走去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