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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两崖山,到时不过两三日的路程了。
……
牛车穿夏州去长镐,途径的一百七十里聚王山,山岭险峻,苍翠林野飞鸟惊慌四散。
夕阳下,一片片鸟雀盘旋不敢落下。
吼嗷~~
响亮的虎啸声震山间,随后声音隐没,一头吊睛猛虎撞在山壁,口鼻全是鲜血流淌出来,丝丝血液化作红线飞舞,威武壮硕的斑斓虎身,顷刻间化为干瘪的尸体。
那无数丝线延伸的方向,远处断崖凸岩上,一个身着红袍的老人正享受着红丝入体的舒坦。
他身边,安静的放着一截青藤枝。
不久,老人睁开眼睛,望去山外起伏的绿野。
“陈鸢……你竟走这方过,真是来的妙啊。”
师兄弟
时至五月,夏州地界下起了绵绵细雨。
延绵山峦脚下,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小鱼轻摇鱼尾,吐出气泡,然后,轰啪一声,水声炸开,昏厥的青鱼飞去半空,被伸来的手一把抓住,疯老头转身就跑去前方林野边沿,那边树下正升着袅袅炊烟。
“徒弟哎,给!鱼!为师要吃鱼,烤的那种!”
“想吃,那就必须得吃。”陈鸢笑着接过手里,指尖亮起法光,轻轻在鱼身一推,鳞片自行脱落。
一路过来,铲了一窝害人的狸猫,遇上胡庸,就算知晓后面可能有寻仇之人,也影响不了他游山玩水,去两崖山的好心情。
简单的处理过那尾青鱼,抹上细盐,往鱼肚塞了姜葱,串到树枝,便插在火堆旁边烘烤。看了眼跑去一边化出九影,指挥影子将自己抛来抛去的师父,陈鸢挑了挑火堆,看去一旁盘成坨的大蛤蟆,后者肚皮贴着地面,挪着四蹼转了一个方向。
“你一路跟着我,到底有何事?”
蛤蟆看着牛车那边,小白蛇滑下车撵,在草间欢快的蜿蜒游动,张了张嘴,想说似乎又害怕被拒绝不敢开口。
好一阵,陈鸢重复问了一句时,蟾精学着人的模样站了起来,绷着两条腿,走到陈鸢面前,陡然跪了下去。
双蹼交叠胸前,匍匐磕头:“我想跟真君学艺,还请真君收我徒!”
陈鸢想过许多种对方可能求他的地方,但没想到竟是要拜他为师,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当然,并非对方是妖的缘故,受后世影响,对于这种事比这世道的修道中人要看得开。
但自己也不过金丹境界的修道者,修道一途都需他人指点,哪里够的上资格。
甚至连一点准备都没有,看着蛤蟆拧了拧眉毛,随即,笑道:“我不收徒。”
“为何?真君嫌弃我是妖?”
“这倒不是,而是觉得,我也不过机缘巧合才踏上修行的人,哪里有资格去教别人。”
“我眼中,真君比我强,那就有资格。”
“可我也教不了你什么。”陈鸢看着这蛤蟆两只豆大的眼睛露出倔强,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可我学之法……太过伤天和,你性子未收,教授给你,怕是收敛不住。”
说起自身法门,陈鸢也知道乃是师父从地底妖魔身上所学,若是教授给妖物,妖之本性若还未除,发起狂来,怕是难以收住手,平民百姓多半也要遭殃。
蛤蟆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游来的小白蛇伸来尾巴在脑袋上敲了一下,示意它别再开口了。
“真君说不行,就别胡搅蛮缠……”
小白蛇正说一半,忽地转了下头,有些疑惑的望着不远的林野。
沙沙的雨水落在枝叶,还在疯玩的老头也停了下来,笑嘻嘻的脸庞渐渐泛起冷意,看去林子深处,老牛也停下咀嚼,断在嘴边的青草,滑落地上的瞬间,一阵大风平地吹起。
“谁!”
陈鸢起身抬手,牛车内‘锵’的一声,射出一道寒芒冲入那片幽暗的林间,顿时没了声响。
一滴雨水打在枝叶,溅起水花的下一个刹那。
月胧剑唰的倒飞回来的同时,还有两颗大树拖着茂盛的树笼哗的飞出,粗大的树身一颤,陈鸢一手印在上面,将其打的枝叶纷飞,偏去河岸一侧;另一个大树被划出巨大身形的白蛇一尾扫飞开去。
“徒弟,我去!”
终于逮着有架打了,疯老头握着铃铛,兴奋的招呼一声,带着九个人影一阵风似得冲了进去,身影腾挪跃起间,没入那片林子,片刻,传来‘哎哟’一声喊叫,接着就是呯呯呯一阵交手,法力震动的颤音。
“师父!”
陈鸢担心师父受伤,掐出指诀,点去车厢时,九道人影、外加疯老头同时飞了出来,齐齐摔去地上,滑到陈鸢这边,嘴里嚷着:“疼疼疼……”
“师父!”他将老人搀扶起来,能把师父这般打出来的,恐怕就连青虚、玉晨这些道长都未必办到,可见对方修为之深。
小白蛇拖长身游来,将陈鸢还有疯老头围在中间,吐着信子望去那林野里,“真君,是人,他出来了。”
风吹过林间。
歪斜的林木之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出,宽大的红袍,消瘦的脸颊,长须花白抚动,那对白眉下,双眼如同黑暗的深渊。
“想不到还在这里碰见你……陈鸢。”
陈鸢皱起眉头,将师父搀扶好,他走到前面,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人,是从未见过的,对方竟叫出他的名字,而且似乎带着敌意,想遍脑中记忆,也就只有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