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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救命!”
“有……鬼……”
众人涌过去,矮胖的身形挤的东倒西歪,“诸位福主莫挤,让本道好生做法!”
沙沙沙……
草木轻摇,湿冷的山风扑在人脸上,清醒过来的几人手里灯笼也不要了,慌做一团推挤着就要乱跑起来,陡然一只木鸟划过庙里的火光,瞬间朝那篝火旁的两道人影扑倒。
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呼啸的风已经停了,刚才的阴冷气息从众人身上褪去。
慌做一团的众人战战兢兢的朝庙里看去,篝火旁哪还有鬼影,只有几缕烟絮还在飘荡,而身旁有察觉到了少人。
“哎哟,法师呢?!”
“刚才还在这儿呢!”
“夭寿,法师被鬼吃了——”
里正还有几个掌柜,一溜烟儿就往山下跑去。
……
山林‘沙沙’尽是摇曳声。
抱着竹筒的小道童,闭着眼睛吓得浑身发抖,好半晌感觉不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师父胖乎乎的身影站在前面,袍摆飘曳,露出满是腿毛的粗腿。
“师父?”道童小声唤了一句。
前面的师父却没反应,而是看着前方断崖,一个皱巴巴的衣袍背影,正慢慢转过身来,面容俊朗,下颔半尺长须微微抚动,像一个教书先生。
胖法师双唇微抖,良久,挤出一声:“东家……”
然后,哇的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道童从未见过师父这般嚎啕大哭,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目光之中,那边的教书先生微笑着,一步步走来。
千军万马避白袍
“师父~师父~那个人过来了。”小道童约莫七八岁的模样,尖嘴猴腮看上去并不那么可爱,胆怯的看着靠近过来的教书先生,有些害怕的缩到胖法师身旁。
能不害怕吗?刚才还在破庙外面,一阵风吹过来,就到了这边,小小脑袋里,算是明白往日师父说的仙家道法是什么模样了。
“师父,你怎么了?”
小道童害怕的又唤了一声,坐在地上的胖道士这才擦了擦眼角,一把将徒弟推开,“瞎叫什么,为师这是眼睛进沙了。”
“老孙。”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埋怨徒弟的胖道士抖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拍拍徒弟的头顶,“到一边去,为师与你这位伯伯有事要聊。”
打发了道童,胖道士再次看向对面熟悉的身影,好半晌才挤出一声:“东家,这些年你去了哪儿?”
陈鸢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孙正德已有老态的胖脸,过去拍拍他肩膀,随即走去一侧,轻声道:“我说,这二十年不过是我眨眼间的事,你信吗?”
跟在后面的胖道士没有犹豫,点了下头。
“本道信你。”
陈鸢转过身看去道人,还是亦如从前那般,便笑了起来,他没有哪种相隔二十年的那种久违感,只是从对方那激动的神色,能感同身受。
从知晓二十年后,以及二十年后的胖道士,陈鸢大抵明白当初妣壬那方天地的同伴、好友在这时空里安排身份、安排位置而错开,经历了漫长的时间。
而他在虚无的时间长河里走过一个个画面,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
“这二十年其实我并没有在这里,但也在这里……”
陈鸢叹了口气,将那日逆转时空后发现的一切,详细的告诉孙正德,后者沿着断崖跟在后面安静的倾听。
山林‘沙沙’的风里摇曳,小道童寻了一个枯朽的树躯坐在上面,看着师父和那教书先生,也没了刚才的害怕。
……
“……事情便是这样,我睁开眼睛时,已回到了伏牛镇,向店家打听后,才知道是二十年后的伏牛镇。”
站到崖边,陈鸢呼出一口气,两人一起望着山崖外的夜色,“大通二年,老孙,你在这边经历二十年,可知是何年月?”
孙正德不属于这方世界的人,带着记忆过来,其实也是一种煎熬。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东家,我醒来时正在两崖山里,飞鹤道长也在的,不过外面的世道却是变了,找不到你,也不见了老疯子,青虚道长我见过一面,但玉晨道长却不知在哪儿……洛都变成了洛阳,天师府变成了天师道……天师也没了。晋国变成了魏国,一样发生了内乱。”
听到这些话,陈鸢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飞鹤、青虚在……不见天师和玉晨,那其他人呢?
陈鸢没有打岔,侧着脸看着胖道人,听他继续往下说。
“出去后,才知道天地换新,好些熟悉的地方,虽然没变,却感到陌生,聚灵府也在,不过那虞飞鸿已经当了家,变得自视甚高;后来又去了万佛寺。”
“如何?”
“镇海、镇空两位也在,不过已经不是小师傅了,前者为寺中护法,后者已是主持,听镇海说,他还要比我来的早,也去过两崖山,没有见过我和飞鹤。”
果然,陈鸢之前的猜想,全都中了,他忍不住问道:“那可遇见了我师父,还有老牛?”
“不知。”
胖道人在一旁的石头叉腿坐下来,“或许在你那座真君观里,不过我寻过几次,怎么也找不到,可是东家施了妙法?”
“呵呵。”
听到这里,陈鸢点了点头,“旁人确实找不到,那庙中有我设下的法阵,每隔一段时日,就会随机挪到其他地方,照你这么说,我那些家当可能都被送去了庙观内,只是师父老人家,肯定是待不长久,必然会出来寻我……”